第 1 章 他食指指尖割破,……(2 / 2)

旦暮之書 樹幕 7761 字 11個月前

“鳴玉鳴玉,你看誰回來了,誰回來了。”

九雀蹦跳跑進她的院子,叫喚著。

正值三月底,暖陽遍灑,桃花儘綻。

鳴玉著一襲粉白長衣閒倚門框,看著來人。

在一蹦一跳的孩子身後,長步走來一英俊男子,他從戰場上來的,還未來得及脫掉盔甲,眉眼帶笑朝她走來。

行至跟前,她再也忍不住,跳入他懷中,“疏言。”

“我回來了。”他溫聲。

冰冷的鎧甲刺得她很不舒服,但她卻不想離開。

九雀見狀,嘻嘻哈哈跑開了。

嘴裡不停念叨著:“有喜事咯,有喜事咯......”

疏言看了眼那孩子,“這孩子,很是活潑。”

“是呀,有他在,很是歡樂呢。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像疏言一般聽話的。”

抬手摸了摸他頭盔。

疏言從懷中拿出一塊粉白石頭,據說是一塊靈物,他將此物當做定情信物贈與她。

像個孩子一般纏著她,要她隨時帶在身上。

她應了。

六月,宜婚嫁。

皇宮裡裡外外都已準備妥當,連花木都沾滿了喜氣。

鳴玉就要嫁人了,嫁給她等了六年的人,嫁給當初的少年疏言。

婚禮如期舉行,一夜之間,鳴玉成為了北國皇後。

十二月,大雪初至。

疏言安撫著他的妻,因他要去收複最後一塊失地,那是邊關要塞之處。

“放心,我與國師已經商量好了對策,隆冬已至,此為良機。”

鳴玉目露擔憂,身為國母,她也知曉那處邊城的重要性。

她溫柔摸著隆起的肚子,“這回又要多久呢?”

“我答應你,半年,無論勝負,我都回來。”

“抱歉阿玉,不能看著咱孩子出世了,我回來之後定不會讓你再等。”

北國皇帝率軍出城,親自帶兵出征,暫由國師代理朝政。

遠山上,鳴玉一手扶腰癡癡望著走遠的軍隊。

車廂內。

“北辰北辰,你真能帶我見阿父阿母?”

“當然可以,這是保全你們的唯一之法,回去記得給阿玉捎上你口中的玉米糯餅。”

“嘻嘻,我要把整個黎國的好吃的都帶給鳴玉。”

北辰摸了摸孩子發頂,眼眸深沉。

麵對緊閉的城門,北辰沒有選擇攻城,而是和九雀駐紮在了城外最顯眼的位置上。

沒過多久,城門大開。

北辰牽著孩子入了城,沒帶一兵一卒。

皇宮內,黎族皇帝與北國之君洽談到要緊之處。

“歸順之後,此城隻需上供一定糧稅,可保年歲無憂。”

黎國之主抿嘴沉思,瞄了眼對方身旁的孩子,點了點頭。

“希望國君勿要食言。”

“那是自……嗯。”

他悶哼一聲,心口處一痛一涼,鮮血湧出。

九雀鬆開匕首,在他衣衫上擦了擦手。

眼神陰鷙,“你活不成啦,勸你彆動,上邊有毒。有什麼遺言儘快說,鳴玉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嘿嘿。”

君主北辰死於黎城之殿,無遺言,江山易主。

這場戰爭,他敗了。

本以為可以兵不血刃,倒卻是伏屍一人。

黎族皇室入宮之時,國門大開,宮內連續半月歌舞升平,大肆慶賀。

“老臣助君主裡應外合,調換禁軍,如今大計已成,還望君主莫要忘了承諾。”

國師須發儘白,顫巍巍端起案上酒一飲而儘。

“國師精心部署,勞苦功高。孤怎會食言,來人!”

一恃衛端著墨色盒子上前,恭敬遞給這位耋耄之人。

原來如此,他的國師果真還是出賣了他。

當晚,曾經紅極一時的北國國師被鞭笞致死,掛在城牆之上示眾。

鳴玉已被囚禁半月,西暖閣門可羅雀,除了一把銅鎖之外甚至無一人守衛,其間隻有九雀來看她。

可不管她如何問細節,九雀就是一臉懵懂不知世事的樣子。

隻說他們中了黎族的計,北辰不知去向,哭得嗚哇嗚哇的。

鳴玉不信了。

眼前這樣簡單直率的人還是九雀嗎?早就不是了。

她這輩子,主動關注過兩個人。

一個她所摯愛,卻一直都在分離。

一個她所偏愛,卻一直都在欺騙。

她鎖緊了九雀的咽喉,細釵子已經刺入幾分。

“他在哪兒?”

孩子揉了揉眼,“據說,據說是厚葬。”

她手一顫,喉間落血,染紅了金釵。

“厚葬何處?”

她眼眶紅了,聲線悲愴。

孩子愣了愣,“在,浮山之巔。”

浮山,一座鎮壓鬼魔之山。

“原來,你們也怕報複的。”

她不再留戀,出發浮山。

鳴玉爬了很久,腹中劇痛也不曾讓她停下腳步。

衣裙染血,墨發飛揚。

她找到了他的塚。

竟比阿母的還要淒慘,無碑無牌。

她在淒風苦雨之中大笑,狀若瘋癲。

“終於等不到了啊,再也等不到了。”

她哭了,很凶很凶地哭著。

她跪伏在土堆旁滿身雨水,滿地殷紅。

天空悶響,閃電照亮了她慘敗麵容。

天雷直下,劈在她頭頂,她在痛徹心扉中失去了意識。

大雨滂沱,終於尋上山頂的男子,看見自己堆的土包旁有什麼在燃燒著。

連這傾城的大雨都澆不滅。

雲霄雨霽,一線天光破雲而出,打落在浮山之巔。

疏言跪在不成人樣的軀體邊,發髻散落,打濕了的發絲黏在臉上背上,

他有些手足無措,漆黑眼瞳透露出驚惶和不知所措。

低垂著頭,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

眼淚滴落在鳴玉臉上身上。

“對不住,阿玉,半年太久,往後我們隻爭朝夕好不好?”

“阿玉,為什麼不等等我呢,為什麼要走呢?”

“是我錯了,是我不好,我不走了,哪兒也不去。”

疏言抱著焦黑的屍體,踩過黑紅的土地,滿身狼藉,踉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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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還是北國,那場變故死一國師而已,黎族歸順,城主換成了黎國公子黎商。即,九雀。

兩年之後,北國大殤。

坊間傳聞那位有傾世之才、滔天謀略的天子英年早逝,舉國吊喪。

三月,一鴉青色男子手立於浮山之巔,手握墨色石塊望著天邊。

雖暖風融融,卻吹得人心顫。

很久很久,雲中飄下一仙。

男子身形動了動,“兩年之期,如約而至。”

“可想好了?一旦踏入此門,絕無回首之地。”

“嗯。”他解下頸上繩子,將那粉白石塊細細摩挲著。

他一鬆手,石塊浮在空中。

這是疏言第三次見到這仙。

頭回相見,承蒙他以口頭之封助此狐仙飛升成功。

作為報答,此仙贈與他一塊粉白之石,說是可保他福澤萬年。

二次,是鳴玉消殞那晚,這仙告訴了他一個回天之法,不過,從此便得棄人身,不得再為人。

那便是將二人魂魄分彆融到這兩石之中,鳴玉為白,疏言為墨,借此修煉。

他應了,為了北國安穩,他與此仙定了兩年之約。

兩年之期已到,他便要去尋他的阿玉去了。

隻看那仙食指在他眉心一點,他的身軀立即如煙般飄散。

墨色石塊內閃出來一縷光。

仙人一聲歎息,“罷遼罷遼,修道之途不易,願你二人珍惜。”

那光便更亮了些。

狐仙尋了一處靈力充沛之地,將倆石塊一扔就不管了。

他倆掉在了不同的山林之中。

修行方麵,鳴玉似要弱一些。

疏言化為人性之時,粉白石頭隻是長大了些,尚且未開靈智。

疏言找了個靈力最豐富之地,將大了好幾倍的石頭抱回。

還開始為她種上桃樹,他知道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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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言哥哥,我們去找人玩兒好不好?”

小包子在山上待久了感覺到無聊,天天吵著要去找人玩玩。

“可以是可以,不過……”

吧唧,他臉上被親了一口。

紅暈立刻蔓延至耳根。

“阿玉,以後不能隨隨便便對彆人這樣做,知道了沒?”

她乖巧地點點頭。

“那我們去找人玩兒好不好,好不好嘛?”

“走吧。”

疏言牽著她的手,下了山。

九雀登基之後,覺得國泰民安,貌似沒甚事可做,便勵誌要將黎族美食安利天下。

於是北國民風更加開放,出了各色小吃,其中玉米糯餅尤為特色。

鳴玉腮幫子吃得鼓鼓的,還將手中的半塊餅子往疏言口裡懟。

“好吃的,你吃你吃。”

她眼眸亮鋥鋥的,看得疏言吃了一口又一口。

原本他是不愛這些玩意的。

如今他隻愛與他的阿玉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