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一切從好奇開始(2)(1 / 2)

月向西行 金丙 6404 字 9個月前

陳兮不認床,這一晚她睡眠質量不錯,生物鐘五點鬨醒她,房子裡靜悄悄,方老板和方嶽應該不會這麼早起,她爬起來翻了一會兒書,六點半左右的時候聽見地板上走路的聲響。

是方嶽,出臥室去了衛生間,接著下樓。

陳兮看向窗外,冬日的六點半,天色還是黑的。她繼續看書,七點左右才走出臥室。

樓下不見方嶽,方老板打著哈欠,頂著雞窩頭讓陳兮吃早餐。餐桌上一堆打包盒,熱氣騰騰香味四溢。陳兮不拘謹,吃飽才算完,她放下筷子的時候方老板才走出洗手間,人又變成了一副富貴帥叔叔樣。

方嶽八點從外麵回來,家中無人,餐桌上有幾樣沒拆封的早點,已經沒什麼溫度,他衝完澡下來,將這些早點放微波爐裡加熱,東西還沒吃一半,潘大洲抱著籃球找來了。

潘大洲蹭著腳下的球鞋,厚鏡片底下一雙充滿智慧的小眼睛滴溜溜四顧,小聲問方嶽:“你家新來的那個聾啞人呢?”

方嶽開完門往回走,說:“不用這麼小心,聾啞人聽不見。”

潘大洲一想哎對呀,他迅速變回正常音量:“人呢人呢,長什麼樣啊?”

前段時間潘大洲來方嶽家拿習題冊,聽到方家長輩說要領一個小姑娘回來養,具體內容沒聽清,大概就是小姑娘可憐,全家都是聾啞人。

潘大洲知道方老板會在元旦當天去領人,昨天元旦他好奇地抓耳撓腮,熬到今天終於能過來一探究竟。

方嶽並沒有提醒他那個“聾啞人”既不聾也不啞,隻道:“人不在。”

“一大早的就不在?”

潘大洲脫好鞋進來,方嶽下巴指了下桌上的食物讓他吃。潘大洲是吃飽了過來的,但肚子擠擠還有空間,他順手抓了一隻小籠包塞嘴裡,口齒不清地問:“那她長什麼樣,你昨天見到了嗎?”

見到了,但方嶽並沒有描述對方長相的興致,潘大洲卻不依不饒,方嶽見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皺著眉讓他晚點自己過來看。

潘大洲勉強作罷,突然發現方嶽左手纏著紗布,“咦,你手怎麼回事,弄傷了?”他問。

“嗯。”

“那還能不能打球?”方嶽是左撇子,雖然右手也能用,但他打球還是習慣用左手。

“不打了,我去趟醫院。”

潘大洲驚訝:“你手這麼嚴重?”

方嶽道:“我奶奶在醫院。”

潘大洲這才後知後覺,不光那位“聾啞人”不在這,方家其他人竟然都不在。

潘大洲索性也不去球場了,跟著方嶽去了附屬二院。兩人下了公交車往醫院後門進,正好看到方老板的小轎車從對麵的醫院機動車道上開過,眨眼就出閘拐彎消失不見,潘大洲“哎哎”兩聲沒來得及叫住車子,他晃了晃方嶽的手臂熱切求證:“是不是就車上的那個女孩兒?”

恰好是副駕那麵朝向他們,車窗沒有關,方嶽也看到了坐在副駕上的陳兮,他“嗯”了聲。

“沒看清啊,你爸怎麼轉彎都不知道速度慢點兒。”潘大洲嘀咕。

因為好奇,潘大洲堅定地跟了方嶽一整天,但當天陳兮沒有出現在方家,元旦最後一天假期,陳兮仍然沒再出現。

潘大洲碰不到方家其他人,解不了惑,難受得差點萎靡不振,方嶽卻並不奇怪陳兮的消失。

那天晚上,方嶽站在二樓往下看,注意到陳兮隻背了一隻看著空落落的書包,再窮也不至於沒有一點行李,那就應該沒有住下來的打算,所以他也沒有問知情者。

他可能對陳兮那晚四兩撥千斤的“回應”方式有點意外,但他對陳兮本人不好奇,也希望對方彆再踏足這裡。

但很多時候,現實喜歡反其道而行。

一月中旬,初三上的期末考結束的當天夜裡,陳兮再一次出現。這次她拖來了一隻蛇皮袋,衣服和書本這些行李都在袋子中。

方老板幫她拎蛇皮袋進門的時候責怪道:“一隻行李箱能花多少錢,你該早點跟我說,我帶個箱子過去幫你裝東西多好。”

陳兮安撫大善人:“您沒用過蛇皮袋吧,其實蛇皮袋可實用了,經濟實惠還耐糙。”

“我怎麼沒用過蛇皮袋,早十年前我也扛著蛇皮袋跟人擠火車。”

哦,原來方家十年前還沒拆成。

方嶽手傷已經恢複,這晚約了潘大洲去體育館打球,挎上運動包正準備出門,就撞上了這兩人拎著蛇皮袋進來。

玄關口,兩方碰麵,方老板見兒子一身外出行頭,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打球。”方嶽打開鞋櫃,取出一雙鞋扔地上。

方老板說:“你妹來了,你今天就彆出去了,我叫了外賣,待會一塊兒吃。”

方嶽低頭穿球鞋,餘光看見陳兮雙腳突然悄悄往後挪動起來,方嶽說了聲“不了”,就撥開方老板出了門,乘電梯下樓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那人剛才莫名其妙悄悄後退的舉動,大概源自那晚他對她說的“離他遠點”。

方嶽打球回來已經十點多,方老板臥室裡的電視機開得震天響,家中沒其他人,方茉跟方媽還在舅舅家裡住,方奶奶輪流住三個兒女家,元旦後一出院她就被方大姑接走了。

今晚多出一人,方嶽拿著換洗衣服去洗漱,兩間臥室門呈直角,加上衛生間,就是一個少一邊的正方形。衛生間門敞著,方嶽正要進去,小臥室的門突然開了,兩人距離不過咫尺,臥室門裡的人頓住上廁所的腳步,方嶽目不斜視進了衛生間。

第二天方嶽依照往常節假日的作息,七點不到出門,八點左右回來,保潔王阿姨正在客廳打掃衛生,還沒掃到二樓。

王阿姨一周過來兩個上午,負責全屋打掃,順便煮上一頓午飯。她也好奇,見到方嶽就問:“欸,阿嶽,你爸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長什麼樣啊,人好不好相處?”

方嶽去廚房倒水,說:“她在樓上。”意思是讓王阿姨自己去看。

王阿姨說:“她不在啊,我過來的時候就沒見著她,你爸也不在家。”王阿姨早就上過樓,那間寶寶房裡沒有人。

方嶽也不在意,喝了半杯水說:“那您晚點也能見著。”

可這“晚點”似乎遙遙無期。

一整天,陳兮都沒出現在方家。中午王阿姨煮了飯離開,方嶽十五歲還在長身體,他個子高,代謝快,食量巨大,一個人把一桌子飯菜全吃了。傍晚方老板回來,隻見他手上拎著打包的晚飯,沒見陳兮跟他一塊兒。

方嶽沉默地同方老板共進晚餐。

第二天家裡仍然沒人,方嶽跟方老板晚上才碰上麵,父子倆依舊外賣對付晚飯,第三天同樣。

第四天王阿姨過來做保潔,她把寶寶房的窗戶和門打開通風,喊方嶽:“阿嶽,那個小姑娘怎麼還是不在家啊,她寒假都這麼早出門?”

不是這麼早出門,是她壓根不見蹤影。方嶽在臥室裡塑封一雙限量版跑鞋,聞言皺眉:“不清楚。”他這幾天已經被潘大洲幾個問煩。

潘大洲好奇心重,每逢見麵就向方嶽打聽“那個聾啞人”。室內體育館空曠,沒什麼人運動的時候,講話自帶喇叭效果,他一問,打乒乓球的和打羽毛球的人也知道了,然後是遊泳館、健身房、瑜伽室、拳擊場……

體育館就在小區邊上,去那運動的人大多是附近居民,方嶽好似捅了陳兮的窩,現在走哪都有人在他跟前問一句陳兮。

元旦至今半個多月,他隻短促見過陳兮兩麵,但由於他捅了陳兮的窩,陳兮的樣子和打扮在他腦子裡駐紮了似的。

瘦小個子不足一米六,紮著露額頭的清爽馬尾辮,小臉圓眼長相一般,外套沒有換過,黑色的棉服明顯穿了有些年,腳上的球鞋不能說臟,但過度的穿著和洗涮讓球鞋看起來暗沉破舊。

他沒見著陳兮人,但陳兮無所不在。

簡直離譜。

塑封完跑鞋,方嶽將鞋子放進收藏櫃,出臥室的時候王阿姨已經去廚房做午飯。寶寶房的房門大敞,王阿姨有個習慣,每次開窗通風都會將櫃子抽屜全部打開,說甲醛十年都散不儘,散甲醛的巨大工程必須得見縫插針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