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寶——”少年警告的低聲喚著少女,她不服氣地柔軟了身段,冷哼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過去,姣好的身姿在高跟鞋的承托下款擺生姿,血一樣濃的紅色裙擺飄起來,擦過她被少年緊握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識趣,既然你們都不歡迎我,我就先走。”少女委屈地咬著唇,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看向的依然是少年。
“怎麼會呢,表姐——”她乾澀地說著,身體因為她偶爾瞥過來的視線縮起來,要是被母親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怕是要罵的。抬頭挺胸收腹,她告訴自己應該做到的樣子,慢慢地吐氣。
“我最最討厭你叫我表姐,好像在炫耀你才是真正姓楚的一個。”少女突然盯著她的眼光針一樣的尖,少年沒有機會訓斥,紅衣已經飄出了門外,橡木門被她用身體的重量甩上,緊緊地關上。
“彆理她。”少年果斷的說著,拉她進自己的懷裡,可是他的體溫溫暖不了她,額前都是一陣細汗,她抬頭看他褐色的丹鳳眼,專注的眸子發出淺淺的光華,照亮了挺直的鼻梁,白玉一樣的肌膚畫出雕像一樣精致的麵孔。會有人為了得到外人的親睞而出賣自己的親人嗎?她當時很想這麼問他,就算是為了俊美出色的他也不值得吧,至少她是這樣覺得。可惜她猜謎的運氣一向不好,非常不好的。
砰——
瓷碗落在地上粉碎的聲音驚醒一一斷續的夢。
睜開眼睛的時候夢裡的情景已經全都忘記了,一一因此覺得自己睡了個好覺。兩床被子的重量壓得她不能動彈,感覺到身上被汗浸濕的衣服,她滿意的看到勉強伸出的手指重新泛出不健康的白色,爸爸蹲在地上,一臉慌張的想要撿起脆裂成塊的瓷片,一一心裡一驚,瞥向暗色的地麵,卻不出地上的水跡原本是什麼顏色的:“是喝藥之前還是之後打碎的碗?”
“之後。”爸爸立刻的回答讓一一搖頭坐起來,又浪費了三十塊錢。爸爸說謊的時候語速比平時快了兩倍,太好辨認了。
桌上的透明藥瓶已經空了。一一皺眉看著爸爸,用手抓起瓷片的他已經被割傷了手指,鮮紅的血滴在白色的瓷片上,畫一樣好看。可是“爸爸,我聽醫生說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新鮮的血液,所以你自己絕對不能再去浪費了。”
爸爸不好意思地扔了手上的瓷片,拿起桌上的杯子重新倒了熱水遞給一一,把受傷的手指藏在杯子後麵,他看著用能抽出粗線來的毛巾擦臉的一一:“今天就不要去上學了吧,你的燒剛退,不能再受涼了。”
“沒關係的,我會多穿兩件衣服保暖。爸爸,你彆擔心。”一一緩慢地說著,示意爸爸轉過身去,用被子擋在身前,她虛弱的手臂連穿衣服都費力起來。
“你哪裡有多餘的衣服。”爸爸小聲地嘟囔著,在聽到她的咳嗽後低頭,“都是爸爸沒用,不能找到工作,你媽媽留下的錢也都讓我治病用完了。”
“媽媽留下的錢本來就是給爸爸用的啊。如果不是因為多了我,也許那些錢還能多用些時日。”她把能找到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層疊的襯衫被夏天的T恤撐成了半圓形,最後披上學校發的運動外套,一一走到爸爸的身前,蹲下身子看著他:“爸爸,彆因為我而自責,是我欠你和媽媽的,不是你們對不起我。”
“對不起,一一,我們本來想要給你正常孩子的生活。”爸爸抬頭看著她的眼睛,黑色的眼瞳無神地混濁,臉上都是久不見陽光的人特有的蒼白。
“爸爸應該下樓去曬曬太陽的。”一一笑著拉起他的手,上下搖動著放在自己的臉頰旁邊,“爸爸,我很高興做你和媽媽的女兒,真的。”
“一一——”爸爸感動的聲音從鼻子裡哼出來,努力忍著眼眶裡的水汽,他認真地看著一一的眼睛,“你是這樣的一個好孩子,爸爸不能拖累你,你放心,在爸爸離開這個世界前,我一定會找到你哥哥的,你們是親兄妹,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是嗎?一一敷衍地點頭,微微地揚起唇角,傳言中的哥哥比她早一步離開孤兒院,就算他是被好人家領養,也不見得會對她這個妹妹敞開歡迎的懷抱吧,當年是他選擇先丟下她,自己奔向新生活不是嗎?何況,他也許過的不好。他們都是等待彆人安排命運的孩子,不可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她也許隻是個累贅。爸爸太天真了。她笑起來,眼睛裡都是涼涼的冬意,太專注自己的心思,所以沒聽清爸爸低聲的喃喃。
“他是你的親哥哥,同父同母的最親的唯一的哥哥啊,他們說他比你隻大兩歲,有個很好的名字,我記得的,他叫作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