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微笑:“未雨綢繆。”
她掌心彙聚成一股靈氣,不遠處的一念劍受到主人的召喚,拔地而起,飛到了路溪的手裡:“這個送你。”
在一念劍拔出的一瞬間,無望峰的溫度驟然上升,冰雪消融,春天重新回到了這片被忘卻已久的土地。
緒方心裡很亂,她覺得好像要麵對一些殘忍的事實,隻是她暫時理不清其中的頭緒,隻能呆呆地接過一念劍,甚至忘記了推辭。
“想不通的事情,時間會給出答案。現在立刻你動身離開,去找左思寧也好,去晦織千都也好,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也好,都隨你。”
路溪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這些天以來,這是路溪對她說過最多的話——甚至是路溪說過最多的話:“緒方,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一直沒有和你說一句謝謝,是我的問題。但是現在我不是想說這句話,我想要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活下去。”
緒方迷迷糊糊得被路溪推進了傳送陣,離開了流雲山。
很久很久之後,緒方在一個小山村裡過著隱居的生活。
這不知道是她住過的第幾個地方了,她總在不停地走在路上。
她知道,這個秘密不重要,路溪隻是想讓她離開,讓她活著。
畢竟在那之後,流雲山被湮滅在熊熊大火中,無人生還。
路溪,成了神。
上神的命數都由命鑒管理,察覺到清玨上神的消亡,命鑒趕緊報告給天帝。
天帝憤然砸碎了手中的琉璃杯,大怒:“豈有此理!”
弑神,是已然坐擁寶座百萬年的天帝所懼怕的。一個人一旦曾經站在權力的高峰,就不會輕易地往下走任何一步。
這時,神侍小心翼翼地詢問要不要告知神主溯源,讓神主處理此事。
天帝斜眼看著近侍,眼底陰騖駭人,嚇得那位神侍趕緊磕頭認錯。
“你知道錯哪裡了嗎?”天帝反問。
“萬事由天帝做主,小的不該胡言亂語,揣摩帝心。”
天帝將桌上另一個琉璃杯狠狠砸向神侍,神侍的額上立刻就滲出了鮮血,但他絲毫不敢妄動。
發泄完怒氣,天帝說話的聲音柔了下來,一如往常,又成了那個眾望所歸的上神之首了,他很是貼心地解釋說:“神主忙碌,因為這些小事去麻煩神主,總歸時不太好的。”
但是天帝的心裡不是這樣想的,他想的是上神出現已經百萬年了,早已主宰了天下。如果一直以真神為尊,那上神就隻能永遠跪著!真神再怎麼了不起,現在不也就隻剩三位了嗎?
這樣極端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天帝的臉上,顯得天帝整張臉都有種怪異的扭曲。
其他神侍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嚇得立馬低下了頭。
“命鑒,去查,清玨隕滅在哪裡,神識去往何處。”
另一邊,神主溯源正和鯤鵬九心通過螟海聖水,看著天帝喜怒無常的樣子。
九心吐了一口水,罵道:“忒!這群所謂的上神真是不要臉,要不是化光真神,他們哪能過上這樣呼風喚雨的日子,不感恩就算了,現在連神主您都不放在眼裡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溯源倒是不在意,“誰都無法逃脫欲念。神界想要長遠的權力,想要無上的榮耀。妖魔兩界想要公正,想要平等地享受這個美好的世界。人畏懼著法力,討好神明、排斥妖魔,甚至是修仙問道去掌控更多的未知,以此生存下去。大家各懷鬼胎,倒是達成了巧妙的平衡。”
“那您還管嗎?”九心小聲地問。
“我是三界的真神,而不是神界的真神。若是我擅自插手,怕是掌風回來,要給我好看。”說完,他輕笑了起來,“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姐姐,睚眥必報,和她作對準沒有好下場。”
“但是啊......”溯源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好下場,做過的也都做過了。”
照乘沒有想到,路溪會主動送上門來。
“我是來殺你的。”
照乘輕蔑地打量著路溪:“我現在業已飛升,你殺了我,就是與仙界為敵。這不是你能夠橫行霸道的修仙界。”
路溪也不解釋,手中彙集靈氣,一掌打出,掌風淩厲,似帶著無數利劍,從四麵八方向照乘襲來。突然發難,照乘躲避不及,亦或者無法躲開,結結實實受了一掌,連連後退,地上留下一串拖長的腳刹痕跡。
不過區區十年,與月道兩敗俱傷後遁走的路溪竟然練就了這樣高深的修為,實在讓人驚歎。
但現在不是驚歎的時候。
照乘一口血結結實實噴在了地方,然後他從寶袋中拿出一枚能夠提升內力的仙藥,吞了下去。
他能夠飛仙也是依靠了仙藥,並非自身修為至此。
看著路溪並不像要善了的模樣,他隻能奮力一搏。
路溪也不阻止照乘負隅頑抗,她饒有興趣地看著照乘最後掙紮的模樣,廢話不多說,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照乘運氣,將仙藥強行吸收感受到了暴漲的靈氣,正要作勢動手,卻覺得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死死地控製住了他,讓他奮力也動都動不了。
路溪走得很慢,每一步就像踩在了照乘的心上,簡直要把他踩爛。
照乘想躲,想逃,那股巨大的力量緊緊地束縛住了他的身子,他整個人像被鬼壓床一般,能感受到鑽心的疼痛,能感受到體內血液的流失,能感受到靈體出竅然後被捏碎,然後,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路溪一劍穿透了照乘的胸口,眼見著照乘的靈體出竅,即將遁走,路溪隻往它看了一眼,那靈體便化成煙霧,融於天地之氣中。
啊......原來我死了。這是照乘最後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