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中後操場的鐵柵欄與牆銜相接的地方塌了一個大縫兒，校方請的師傅攪拌著水泥準備修。

幾個鑽空子逃課的學生貓腰鑽進來，校服隨意地係在腰上，手裡拿著喝了半瓶的飲料。

瓦工師傅見怪不怪，埋頭做自己手裡的活。

水泥灰將師傅們的臉撲成青灰色，一揩腦門的汗，麵兒上就留下一片片泥痕。

楊羨在網咖打了一下午遊戲，這會兒準備回自習課堂睡上一覺，歇歇眼。

夏日的風說不上涼爽，撲麵而來的是一股燥熱，操場外栽種著一排懸鈴木，樹乾刷了半截白色的漆。

離上課鈴響還有四分鐘，她完全可以在老師沒進班之前回到座位上。

操場和高三校區之間隔著水房與盤滿紫藤蘿的長廊，長廊有個彆名，叫情侶大道。

主任雄赳赳來掃視了一圈，相互投食的小情侶們作鳥獸散。

紫藤花下，水泥石板路上的輪椅與姑娘格外醒目。

隋苒一手抱著大肚水杯，一手狠勁發力，輪子卻半分未動。她失措地四處張望，這會兒校園人少，麵熟的人更是無幾。

一回頭，撞上楊羨冰冷的眸，求助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隋苒沉默著繼續悶頭跟輪椅較勁。

楊羨瞥了一眼，並不打算多管閒事。她錯身繞開輪椅，自顧自往前走。

“同學。”隋苒難為情地低下頭，緊咬下唇。

“可以……幫下忙嗎？”

她額發和著熱汗貼在腦門上，臉被暑熱蒸得通紅，並沒報多大希望。

她轉校過來，聽到最多的就是這位楊同學脾氣古怪，從不跟人說話，脾氣極差，最好不要招惹。

在青春氣息浮動少年時代，哪怕是課業緊張的高三時期，一個長相出眾又獨來獨往的女孩難免吸睛惹眼，成為男生女生們課間飯後討論的話題。

山澗清泉一般的聲音吹散了楊羨胸腔中幾分暑氣，鬼使神差的，她停下了邁過去的腳步。

楊羨繞去隋苒背後，推動隻有一隻輪子轉的輪椅艱難往前走。

她雖然沒體驗過老牛犁地是什麼感覺，但想來應該跟她此刻做的事是差不多的。

她有些後悔幫忙。

暑氣正濃，捎帶著夕陽也燥熱。稍一使力，校服T恤就黏在後背上。

“謝謝。”隋苒小聲道謝。

楊羨或是沒聽到，並未回應。

隋苒又重複一遍：“謝謝你。”

“嗯。”

示意她聽到了。

真是惜字如金，隋苒心道。

輪子咯噔響著，伴隨上課鈴一起進入教室，引來了全班同學的注目禮。高三的教室總是堆滿了摞成山的試卷，幾十道目光從題海中射過來，惹起一針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