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這個世界上應該是最堅固卻也是最脆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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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遇上林嘉在急診室裡值班。
林靈一直以為林嘉是住院醫師,應該就一直在病房裡的,沒想到今天一夥人弄得這麼狼狽地闖到醫院裡來,竟然又能遇上林嘉。不過林嘉一直繃著臉,沒有跟她講話,她也沒有冒然打招呼,隻是略和他點了點頭。
林嘉轉身戴了口罩手套,拿了棉棒來幫老板娘擦額頭上的傷。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砸的,眉骨上豁開了一長條口子,血肉模糊的,林嘉拿鑷子攝著紗布一擦,血跡是淡了,新的血又汩汩地冒出來。
林靈都不忍再看。
她是頂怕血血水水的,流在老板娘臉上,很是觸目驚心。
林嘉態度很認真地擦著,老板娘這才略覺得有點疼,忍不住□□了一聲:“哎喲——”
門外朱老板聽到了,立刻接口一句:“叫什麼叫,殺豬呢。敢動手還怕疼……”
老板娘一聽這話,立刻霍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對著門外就罵:“死老豬,你才是殺豬的,你再多說一句,老娘今天就地殺了你!”
“你來啊!”朱老板大叫。
老板娘衝動地就要衝出門去。
她一動,林嘉手裡夾著的紗布就掉在地上了,血淋淋的一片。戴著口罩的林嘉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但是表情卻非常嚴肅,看到他們還在爭吵,便低低地說:“麻煩你們彼此尊重一下,這是在公共場合。”
老板娘被林嘉一罵,臉色到有點尷尬,看了眼前這個秀氣的男醫生一眼,也不吵架了,挪著胖胖的身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林嘉瞪她一眼,回身換一塊紗布和鑷子,然後幫老板娘擦乾血跡之後,低聲說:“需要縫合。”
“縫……一定要縫嗎?醫生?”老板娘有點害怕。
“當然要縫,不縫的話,會血流不止。”林嘉表情微淡,“打的時候不怕疼,現在還怕?”
林嘉回身展開消毒手術包,一打開,裡麵就露出刀子剪子、尖銳的針和縫合線,老板娘一看到那些,腳都軟了,彆說再吵架了,一堆肥肉癱在那裡,動都動不得了。
林靈看林嘉三言兩語就把火氣正旺的老板娘治得服服帖帖,不由得微微地笑了笑。不過她是不敢看林嘉在那裡拿著針在人家臉上穿過來穿過去的,便悄悄地退出了急診室。
醫院裡依然人很多,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隻有上次她和林嘉坐的那個小中心花園裡,還安靜一點。
林靈坐到那裡去。
今天的天有點陰沉,下了絲絲碎碎的毛毛雨,小花園裡的芭蕉樹寬大的葉子上,綴滿了一顆顆晶亮的水珠。
林靈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些水珠像眼淚一樣地從葉梗上流下來,滑落到葉尖上,凝成更大更大一滴的露珠,最終葉尖無法承受那樣的重量,便重重的,大顆大顆地像眼淚一樣地滴落下來。嗒地一聲掉在石板上,碎成千片萬片。
她微歎了一口氣。
“又在胡思亂想?”有人忽然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身上有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不過不刺鼻,不嗆人,淡淡的到是顯得十分乾淨清爽。
林靈回過頭來,林嘉沒穿隔離衣,也沒戴口罩,一雙如墨般的眸子十分動人。
林靈忍不住微微笑:“你又知道我胡思亂想?”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林嘉接一句。
林靈這才覺得在他麵前該遮一下自己的眼,哭得紅紅腫腫和隻桃子似的,讓林嘉看到好像不太好。
林嘉又加了一句:“需不需要我介紹眼科的主任醫生給你?八折。”
“你替我看不行嗎?”林靈轉過頭去,故意仰起頭。
林嘉轉過身看她,隻往她臉上掃一眼:“我不治嚎啕大哭後遺症。”
一句話就刺中林靈的痛處。
林靈有些納納地轉過頭來,想要遮掩,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有點傻傻的笑:“你……你說什麼呢,誰哭來著。”
“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林嘉低低地問。
林靈怔了一怔,然後搖搖頭。
那算什麼困難呢,被婆婆說了兩句,要教導一下而已,雖然她心裡知道,長輩也不過是因為愛護他們,或者是因為太愛自己的兒子,再加上點農村陳舊思想而已,又算是什麼困難呢?隻不過委屈了一點,但這針尖芝麻大點的事兒,她總不好都要和林嘉訴苦。
“有什麼不開心,彆悶在心裡,凡事往好處想一想,生活總是在繼續的,沒有人過不去的檻,隻有你想不到的方法。多開導開導自己,讓自己在生活裡放輕鬆一點。退一步,海闊天空。”
難得的,林嘉竟然和她一通說了這麼多話。
這神奇得讓林靈都瞪大眼睛去看他,好像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一樣:“呀,真難得啊,原來你也會講這麼多大道理啊。看來醫學院裡的心理課真的沒白學。”
林嘉淡淡地笑一下:“對付你,綽綽有餘。”
林靈撇嘴。
林嘉挑一下眉,“也該有人管管你了,你這個假小子,從小就是什麼都不想,現在把自己賣掉了,也該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人生了。”
他伸手,像小時候一樣寵愛般地揉了揉林靈的長發。
林靈愣了一愣。
這樣寵愛的動作,幾乎很久都沒有人做過了。她也從來都不許彆人碰她的頭發,大概也許隻有林嘉這個乾哥哥,還有這樣的資格。想起那時候她梳著小發辮,誰都不許碰,卻被林嘉揉掉了橡皮筋,她還沒心沒肺地站在那裡嗬嗬的笑。
小時候的歲月,真的好天真,好美好。
人,如果一直不會長大,那該多好。
林靈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林嘉,讓林嘉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再看下去,我要收費。”林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