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你是不是又設了個局，打算騙我？殷羅很想大聲質問米郎清，但嘴唇動了動，終於無法開口。

米郎清卻說話了。

“你發現我昨晚在你身上下了迷藥，所以今天早上才如此生氣？”米郎清說的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似乎在自嘲一般，米郎清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冷靜，但陳述的語句中卻有著奇異的失落：“我真蠢，怎麼就忘了殷公子是殺手，一向睡覺警覺。如果像普通人一樣沉睡的雷打不動，那一定是被人下了藥了。我自負聰明，卻連這種細節都沒注意到。”

殷羅漠然無語，隻覺得心痛——你怎麼能這樣作弄我？

米郎清沉靜了一會，忽然又笑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也該清楚，有些事情，起碼現在，我還不能讓你知道實情。

善意的謊言，其實也很美好。”

“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出賣你！”終於，殷羅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聲音在地底回響。

“我知道。”米郎清的聲音有些苦澀，“因為你，愛上我了。”

殷羅呆住：“你——”

“令尊應該已經告訴過你，我是女子的事。”米郎清說，在黑暗中，所有的表情都已沉淪，“傻傻的小殷羅，你還遠遠不會演戲呢。”

“你原來知道。”殷羅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那你是不是也和香月一樣，想利用我的感情，為自己鋪路？”

似乎是忘記了香月的下場，米郎清的聲音還是那麼悠閒，毫不驚慌：“我不否認。認識你，原本就包含了利用的成分。

所以，就算歉意也好，我會帶你走出這裡，

就算我們之間，

兩清了。”

“好。”殷羅聽到米郎清的承認，心痛欲裂，聲音在喉嚨中輾轉多次，最終隻說出了這些話：

“走出這裡，我們就兩清了，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我會忘了你，不再愛你了。“

太愛了，所以不忍心傷害。但離你太近，又怕無法控製。明知無法斷絕，卻不得不違心離開。

“待會出去了之後，請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再回頭看我。”米郎清的話永遠是那麼理智，那麼無情，“記住了嗎？”

“記住了。”

殷羅再一次見識到了米郎清的博學多才，她隻在地底轉了一圈，就明白了機關的構造。米郎清這裡敲敲，那裡打打，不時還移動一下磚頭擺放的位置，在米郎清的努力下，過不多時，一道暗門豁然開啟。

米郎清嫣然一笑：“殷公子，請。”

殷羅跟在米郎清後麵，默默無語。周圍的光線比剛才好了些，卻依舊灰蒙蒙的看不清楚，朦朧間，殷羅看到米郎清今天並沒有穿慣常的白衣，而是在衣服上繡上了大量豔麗的花紋。

“你今天的穿著倒很彆致。”殷羅開口，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

米郎清的微微一僵，解釋道：“今天去的場合特殊，自然穿的正式一點，也好留得美人心啊。”

“既然你是來逛妓院的，那為什麼會陷入這裡？”殷羅問，心裡暗暗期盼這件事能延長他和米郎清在一起的時間。

“為什麼我就隻能是逛妓院，我就不能順便乾些彆的事嗎？”米郎清笑道，“你大概不知道，‘香風留美人’是我以前製作的一種毒藥的彆稱。”

“那你還敢過來，就不怕這個名字是有心人故意取得，想要引你上鉤？”殷羅也笑，心中卻滿是苦澀。

“現在看來一定是了。”米郎清歎了口氣，“不過這件事與你無關，出去之後，就請你把它忘了吧。”

“這怎麼可以，這件事現在也牽連到我了……”

“把它忘掉！”米郎清溫雅好聽的聲音忽然尖銳了起來，似乎在爆發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

“你——”殷羅癡癡地看著米郎清，半晌，一聲輕歎，“原來你也會發脾氣。”

這是什麼和什麼啊！米郎清痛苦的想撞牆，她現在已經在極力忍耐了，不能再多花力氣閒聊，否則隻怕他二人就要埋屍於此。

“彆再多言，快點走吧。”米郎清淡淡的說，即使在空寂的回廊，她的聲音也不顯得大。

殷羅依舊癡癡地望著她，滿是深情。

米郎清心中一軟，就要分彆了，要看……也隨他罷了，隻是千萬彆發現她的異樣！米郎清深切明白，殷羅的智慧還不足以與她共度困厄，要出去，她隻有靠自己，她千萬不能倒下！

米郎清沒有開口，靜默的帶著殷羅通過一個有一個關口，雖說是‘快走’，但米郎清竟走的極其緩慢，一步一步都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米郎清漸漸覺得眩暈，呼吸也漸漸急促。

她的身子是她嚴重的累贅。

“滴答。”灰蒙中傳來水滴的聲音，殷羅問：“怎麼會有水滴？”

“跟我走，彆多問。”米郎清的身形似乎遙遙欲墜，殷羅上前一步想扶她，但看到米郎清眼裡的寒光，卻又不敢。

又走了一段，米郎清停住了，對殷羅說：“馬上就要到出口了，你走到我前麵。記住，出門之後，就彆再回頭了。”

殷羅全身一震，默默地走到了前麵。

出去以後，就要分道揚鑣了。

殷羅仰起頭，大步朝前走，最後一道門在他麵前打開。令他驚訝的是，柳衣和正嵐也已等候在這裡了。殷羅目不斜視，正打算從他們身邊走過，但是——

殷羅雖然沒有回頭看米郎清，但他可以看到柳衣和正嵐的臉！

殷羅看著他們眼睛一點點睜大，臉上滿是絕望，痛苦，驚訝，恐懼表情的混合。

再也無法忍受了，殷羅轉身，瞬時，一大片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