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樓 你讓我吃肉肉嗎?(2 / 2)

金錢豹與小哭貓 儼洵 4904 字 9個月前

“如意樓的老板是胡姨的兄長,他們都是師爺從揚州帶過來的。”

我早知道了,我那個爺爺“廣而告之”過了,我是揚州的子孫。但我這輩子根本沒去過揚州。

我也不想去。我是小地方兒土生土長的“土鱉”,再怎麼嫁接,也長不成高貴的玳瑁。

“你口重,揚州口味可能不能適應。但多吃幾次,會喜歡的。奶奶現在每天都吃如意樓,營養又健康,心情好——”

心情爽,吃啥啥香。

蔓延冷淡地給了他一眼,揚了揚被紗布包裹的手,讓她看見我的“白”,她就得掉淚。

“你小時候隔三差五地掛彩,奶奶不是活得也挺舒坦。”

“啪”,蔓延把喝空的盒子投進垃圾桶。

“以前我是娃娃,掄著兩條小短腿上火焰山都能被奶奶逮著。”

現在我已經成了大鵬鳥,你還整天看著呢,不也整出了顏色來!

鮮梣低頭笑,“我想把你拍扁了,裝口袋裡鎖著,你讓嗎?”

蔓延吹胡子瞪眼,接不下來話茬兒。

另起一行,“你看過《天仙配》?”

鮮梣笑著回答:“奶奶說你還沒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把《天仙配》看了不下十遍,還總是跟奶奶鬨,七仙女從哪裡來的,我要去找到她。”

揭短兒你是冠軍啊!

“不等你找,我自己下凡了。”

蔓延一捏自己的傷處,也是,我這具臭皮囊被你家給承包了。”

幾層古老角樓,灰色覆蓋,樸素的味道渾厚。

門口有灶,灶上一籠一籠樓高,香氣撲鼻,下早班的隊伍已排到巷尾。

這窄小的地方居然有停車位。擁擁擠擠的,不嫌亂糟糟。

一個年輕人接過鮮梣的車鑰匙,蔓延不禁眉一挑,“他是——”

“咱家保衛科的人。”

鮮氏大廈的工作人員居然追隨到如意樓來為太子爺服務。

我的生活檔次水漲船高,將來可不能降低水準。

“揚州人不是興吃早茶麼,我們這個點兒來真就喝茶?”

鮮梣趁機護住了他的傷手,“‘上茶館’是揚州人的傳統,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年輕的一輩是熬鷹的,哪個早起?如意樓順應潮流,早茶是中老人的橋段,下午茶麵對全體大眾。”

“嘁!”

蔓延也沒躲,反而很享受地應承著,我皮糙肉厚,延鶴的渾濁之水才是我的池塘。

“我才是實打實的延鶴人,你是我最愛的乾絲。”

滾遠點。我怕被蜜餞齁死。

那邊有人叫他們,“鮮梣——小延,我們在這兒!”

一身淺花軟綢褲褂,奶奶聲調很高,陪在她身邊的胡姨笑著給老姐姐斟茶。

“奶奶!”蔓延邊走邊掩藏自己的傷手。

奶奶眼尖,“有好東西藏著?”

兩個男孩規規矩矩地來到奶奶跟前,鮮梣直接把他的傷手給奶奶抬了上來,“奶奶,小延騎車不小心跌了跤,手擦傷了。”

蔓延服了,如果是他說,奶奶準不信,一定會認為他跟誰乾仗了。但是鮮梣說了,黑的就成白的了。

奶奶也不是沒有疑惑,衝胡姨一點頭,“我們小延的車技得過雜技團師傅的真傳。小胡,我跟你說,老街那頭以前住過一個雜技團的老董,人家的車技能名飛簷走壁。我們小延哭著喊著好幾年都要跟那個老師傅跑江湖。”

胡姨給奶奶端過來一籠加筍的蒸餃,“後來怎麼沒去成呢?”

“那董師傅得了腿病,就退休回南方了,就為了這個,這小孩兒哭鬨了小一個月呐!”

鮮梣接過胡姨手中的水壺,“奶奶,常年打雁的老獵手都有可能被啄了眼,更何況小延,上學路上,車多人雜,難免。”

“難免。”蔓延蹭在奶奶旁邊,伸手捏了籠裡吃食就往嘴裡填,“我躲著人家,人家合著眼就往我身上懟,沒轍。”

胡姨在一旁幫腔,“姐,現在淨是這樣的人兒。剛才來的時候,我們的司機怎麼躲,那個開車的都追著我們撞,八成是喝醉了。”

“那個開車的不是被交警給截住了麼,後來怎麼著了?”

“您甭操心,犯規的人得治治他。”

胡姨問鮮梣,“小延想吃什麼,你怎麼不給他倒一杯茶?”

鮮梣問他,“乾絲配濃茶,你來得了嗎?”

蔓延直縮脖子,乾絲嘗嘗也就算了,濃茶你們就饒了我吧。

奶奶接過來道:“我們小延很少喝茶,一喝就醉。年個輕人兒,還不如我這才太太呢。”

奶奶喝茶都喝成了仙,不怕濃,而且茶裡要放糖。一半茶葉,一半綿白糖,是她的老規矩。

“奶奶,我不怕,喝多濃的茶我都能睡著。”

蔓延在下麵用膝蓋一拱吹牛皮人的大腿,不打草稿嗎?在家裡,我可沒見你喝過。

鮮梣用手掌擋著,小聲跟他嘀咕,“你不懂,一個人喝茶沒意思,就跟喝酒一樣,人越多越熱鬨。”

那我彆說話了,隨便你喝。

蔓延笑,喝茶這裡管夠。

“回家撒癔症也管夠。”

“如果我撒癔症,你叫醒我不就結了。”

你在漆黑的夜裡當僵屍,我大半夜不睡覺,追著逮你,我有病!

“明天下午去醫院換藥,今夜裡我們狂歡,累極了,怎麼睡怎麼香。”

鮮梣一邊給奶奶倒茶,一邊對他說,“我多叫幾樣,吃不了的帶回去,當夜宵好不?”

“你讓我吃肉肉嗎?”

素餡包子我不吃。

鮮梣用彆樣的眼神瞅著他,然後呲呲地往外冒出電火花來。

臥槽!

你理解錯了,蔓延直呼:“我說的‘肉肉’就是葷菜的肉。”

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東西。

鮮梣眼光黯淡,低語道:“要讓我等多久?”

等什麼?吃我?

我醉了。我小,我不想立刻“成年”。

“又不是所有肉都對傷口不利,我問過醫生了需要忌什麼口。我們現要,現吃,他們現包,現蒸,味道不會差。”

鮮梣又在桌子下麵摸上他的膝蓋,麵帶微笑著給奶奶解釋。

“你要看緊小延子,他是蔫人出豹子。”奶奶不住地點頭,忽地想起了什麼,忽地問鮮梣,“我們小延高考得拿多少分兒能上美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