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難不成還帶“退貨”的?
蔓延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我能給你的,就沒有後悔一說。
“我樂意跟你探討人生哲學。”
你倒是好奇心使然,我的心得懸在嗓子眼兒。
鮮梣的嘴角抽搐著,閉著眼深呼吸一口。
“拜拓是我的領路人,如果沒有他的栽培,我不可能一次次獲勝。”
我明白了,你並非數學天才,隻不過遇到了超強的導師,由此鴻運當頭而已。
鮮梣用下巴抵著蔓延的發頂,“但在這個人身上,人性的卑劣與高尚就是陰晴兩重天。”
房門打開的一刹那間,讓蔓延忽然有了走過夢境的感覺。
滿眼的透亮景象,一路望過去,應有儘有。
碩大的落地窗飄著紅粉般的薄紗簾幕,地上是純白的羊毛地毯。
彆致的家居設計,小巧舒適,沒有多餘的擺設,一瓶盛放的藍玫瑰則是點睛之筆。
房間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還有濃鬱的咖啡味道。
側身而臥的赤·背男孩躺在被子裡,舉著平板看視頻。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床邊,俯身跟男孩子說了說話,然後打臥室裡抬腳就來。
緊跟那人身後,有一道淺色的簾幕從天花板垂掛下來,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老師。”
鮮梣臉上露出少見的恭恭敬敬。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拜拓了。
拜拓看看腕表,笑道:“你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了三分鐘。”
鮮梣如實說:“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答案不是死的,”這位老師很優雅地一挑眉,“你不該來赴約。”
“就這一次,以後恐怕再沒機會跟你會合了呢。”
拜拓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說惋惜不是,說留戀吧,又有些牽強。
“你決定不走這個方向?”
他一扶鮮梣的手臂,“學好數學,對你的建築工作隻能有幫助,而沒有害處。缺了精密的計算,那些越來越擴大的想象空間怎麼去實現呢?”
“我們家有的是設計人,我要做的隻是運營得當地管理他們。”
拜拓的大手撫上鮮梣的背,“有錢就是放縱,如果我也生長在你那樣的家庭,現在就不用寄人籬下了。”
鮮梣笑,“你已經站在萬人敬仰的最高處,風雨儘有,大家都望塵莫及呢。”
“‘莫及’才是正道,誰成了我,誰就是‘我’的敵人。”
身量兒與鮮梣基本相等的拜拓扶著他落座,“來吧,我親自下廚招待貴客。不好吃也得給我囫圇吞棗。”
“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而是我的忌諱,你知道的。”
“不吃蒸不熟,煮不爛的,不喝酒。”
拜拓看到鮮梣拉著他身邊的那位挨著他們坐下,就問,“他也是你的套路嗎?”
“我的人,必須得跟我一樣。”
“well done(全熟)的sirloin steak(沙朗牛排),總可以吧。”
拜拓眉頭微皺,似乎不太高興。
吃飯的時間不是很長,用餐完畢,三人坐到客廳。
鮮梣讓蔓延待在遠一點的地方,他則跟拜拓促膝長談。
“老師,在國內,仍有不少學子拿著你的事跡當標杆,以鼓勵自己擺脫悲苦的命運,能夠飛黃騰達。”
“climb up the □□(飛黃騰達)麼,”
拜拓把喝了過半的雪莉酒撂下,身子後仰,兩臂撐在沙發的靠背上,“媒體真是害人不淺啊!”
鮮梣兩手規規矩矩地擱在膝頭,“我想聽你的故事。”
拜拓伸手摸了摸鮮梣的頭發,“小朋友,這是我們認識的第四年,你不想把對我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流言’上麵了?”
“那些爆料我不全信,但也沒法子不信。”
鮮梣語氣裡自帶著氣場,“從那裡頭,我隻覺到了迷茫。”
“人活著,就是一場‘迷茫’的謎題,充滿變數與不確定。”
“我往往在噩夢中醒來的時候,還在鄉下的田裡割著野草,汗流浹背著再背回去喂牛。
“有一次,我的鞋子爛了,隻能打赤,結果不小心被地裡的瓦片紮傷了腳心,簡直就是一個血流滿地啊!”
在拜拓的手邊放著漂亮的香煙盒和一隻精致的打火機。
在沒有詢問的情況下,鮮梣抽出一支香煙,直接送到老師嘴上,並幫他點燃。
拜拓吸了兩口,朝上麵吐著煙圈,眼時儘是不屑塵俗的意味。
“你聽的這回書,也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自我解說。”
拜拓拍了拍鮮梣的手臂,“不許外傳,否則我們師生之間的感情將決裂。”
“怕了怕了,”
鮮梣一搖手,“不信我就算了,我喜歡把好人做到底。”
“小子,激我呐?”
拜拓笑道:“晚了,支棱著耳朵,不聽也得聽,火焰燃燒著,潑水都沒救啦!”
天下人都說,我有一個偉大而無私的好母親,在我,卻隻有厭惡與憎恨。
我媽媽叫石樁,那一年高考落榜,但她不甘心命運的走低,努力要活出不一樣的“氣數”來。
她沒有選擇外出打工,而是在村小一邊代課,一邊自學。
命運最會捉弄人的,就在她重新參加高考,並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家裡發生了變故。
我那做大車司機的外公出車禍死掉了,我外婆腦淤血,癱在床上需要人照顧。
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就這種狀況,女兒真能拋下母親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