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嶄新的墨綠色三輪小電驢的後車廂裡頭,擺著好幾隻敞嘴兒的口袋,而且上麵還有價格標識。
“謝謝惠顧,謝絕講價”,八字小木牌被掛在車頭。
鮮梣抓了蔓延的後腰一把,“牌匾上的字體貌似有爸爸的風格。”
“你爸非要給我們買,說你大爺腳蹬三輪太費勁。”
老太太在一旁搭腔,“還專門留了這塊木板子給你。”
鮮梣哈哈大笑,“三個‘謝’蕩平了我叫賣的糾結。”
蔓延心說,你啥德行鮮爸爸會不清楚?
鮮梣又有了犯難,他隻會蹬那輛又老又舊的“牛車”,對於新鮮玩意兒不太敢領教。
複雜的可以駕輕就熟,簡單的卻不好立馬上手。
蔓延二話不說地就攀上了駕駛座,在閼氏陵的鄉下,燕叔也有這麼個拉貨的小車,他開得賊溜。
你上去了,我這麼大的塊頭坐哪兒?
“讓我坐你腿上,某人木有意見。”
蔓延一指後車廂上的綠色小馬紮兒,請上坐。
鮮梣的大巴掌落在蔓延肩頭,我可是駕馭者,哪兒有當乘客的道理?
蔓延板著臉,伸手一拽,不由他再爭辯,直接把人弄了上去。
這景觀太泥馬養眼:蔓延開小電驢,鮮梣倒像個新媳婦兒似的,規規矩矩地擺在自家“男人”的身後。
老太太還擱那不放心地嘮嘮叨叨,“人家要是嫌咱們價兒高,你就看著降一降,又不是為了掙錢,鄉裡鄉親地叫大家夥兒嘗一嘗鮮靈。”
叫您這麼說,就讓買貨人自己定價唄。
那我們合著是氣門芯,在太陽底下找樂子玩?
兩個老人加起來快一百六十多歲了,成天“鋤禾日當午”,都換不來等價的回報,還得搭水搭電的。
給彆人白忙活呐?
鮮梣做“導航儀”,在村街上轉來轉去地把前頭的駕駛員給弄煩了。
彆以為我是呆頭鵝好嗎?
你存心想坐在車上拉風,把我當驢使喚。
“再嗶嗶就請下車。”
路邊的老鄉摩肩接踵地,我問了哪個不給我指路?
“你瞅瞅你,我滿足了你的駕駛欲,咋還不領情呢?”
小電驢我打小學畢業就會開了,漫山遍野地瘋跑,它要再對我有吸引力,那我就是一個十足的傻小子。
一條直通東南方向的大馬路上,鄉親越聚越多,連老帶少,人歡馬叫。
吹拂在麵龐的軟風暖洋洋的,讓人按捺不住地想展開翅膀飛出去。
鮮梣單膝跪在小馬紮上,兩臂攀援著蔓延的雙肩,這pose叫他愜意得春·心蕩漾。
“小延,”鮮梣在一片喧囂中宣告著,“要不我們在鄉下的家裡也買輛小電驢吧,出門趕個集啥的,多入鄉隨俗呀。”
你吃飽撐得沒事做?
你家幾百萬的防彈車都開得起,拿老年代步車來消遣嗎?
扯淡,一年裡要用上兩回,我都沒地阻攔。
“咱們有新的,你再教我怎麼開。”
鮮梣的狗爪子忍不住伸進蔓延的衣服領子裡,摸到了男孩子有了薄汗的肌膚。
“成不?”
那個還用教麼,你指定一看就會,彆借機擦油行不?
鄉下道窄,剮了蹭了人,回頭又惹事。
“鮮哥哥——”
一輛體型肥胖的電三驢與他們的車子並排而行,人家車廂裡頭乘客爆滿,坐著好幾個小孩子,齊刷刷地朝鮮梣招手。
“我們要打——”
娃娃們要跟鮮梣打什麼?
蔓延減速,好給他們說話的空檔。
那位駕車的是五六十歲的大叔,還給蔓延伸出大拇指,咧著嘴笑。
“我們——”鮮梣雙手攏著音喊,“打個不可開交啊!”
車上的小孩慢慢走遠了,鮮梣揉捏著蔓延的肩膀窩。
“我祖奶奶是畬族人,在我們這個家裡,‘打尺寸’都傳到了爸爸這裡,然後就是你與跟我。”
蔓延私下做了點功課,略微了解一些有關佘族的風俗習慣。
小孩子,又是棍又是棒的,會不會有危險在裡麵?
現在長大成人又懂事了,蔓延也不尋思尋思,他小時候哪天不玩危險性很高的娛樂活動?
沒有錢,也沒有家長陪伴,隻能自己在街頭巷尾找尋屬於小孩子的開心唄。
集市廣場的後麵是一片片茂密的樹林,楊樹了,槐樹了,甚至連梧桐樹也有的。
在前頭寬敞的地界兒,用紅磚臨時搭建了好幾個大灶台,焰火之上,一口口鐵鍋裡麵燉煮著大塊的肉和骨頭。
就近拉過來的水龍頭,澆著排成排的水池子,十幾個穿白圍裙的師傅,和雜務工們在那裡忙碌。
再旁邊就是擺滿了桌椅板凳的帳篷,差不多地都坐滿了人,吵吵嚷嚷地能掀翻屋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