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舅舅這口氣,我看誰能把你怎麼樣!”
在重要的關口,誰的孩子誰不疼。
官致心口一熱,嘴上硬如鐵塊的舅舅,卻是最有大家風範的一代主事之人。
洪敬拉著蔓延,往老先生跟前一站。
就這個亮相,讓老爺子反倒有些無措。
這不是我要找的孩子,我還沒老到不會算術的地步。
“這小孩兒是曾豈的孫子,叫曾潸蔓延。”
老先生一愣,“啊……”
我活得太久,家裡的新人又多,不想見的也不少。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勞煩的事情當然越少越好。
“小曾啊,叫太爺爺。”
大人讓做什麼,小孩子聽話就是了。
“太爺爺。”
叫得嫩嫩的,卻不帶有什麼感情色彩。也是,爺爺都不在了,太爺爺還活著,難免會讓人感歎生命的無常。
洪敬又指著那位端莊典雅的女士道:“叫姑姑。”
蔓延可能隻是樂章的前奏,重頭戲放在壓軸最討巧不過。
洪敬再給胡承看過去,彆護犢子,人家是為官致而來的,你能把孩子藏得住嗎?
“老哥哥,這位是築繕堂的曾郛 fú老先生——”
胡承著實吃驚不小,所謂築繕堂在南國水鄉,乃至全國都鼎鼎大名。
他們是眾多曾氏子孫中的一支,專門從事古代建築物的修繕與保養,大江南北,從道觀寺廟,到皇宮院落,曾家人工的足跡遍布各地。
曾郛老早就退隱江湖,現在的築繕堂由他的孫女執掌。
曾郛這一脈也是人丁不旺,獨子在一次施工現場出了事故——遇難而去,僅留下女兒曾煢。
而曾郛卻是已逝的曾豈的大伯,今日“出山”,又突訪胡家來找他的重孫子,這裡頭到底有什麼蹊蹺?
胡承很是納悶,我胡家與他們築繕堂的人素無瓜葛,上我這門兒上要人,難不成聽漏了消息,走錯了地方?
胡家窯的人家風正派,我們從不在家庭內部流傳彆人家的醜事。
胡承與曾郛對視,沉默之中卻殺了個來回。
老胡頭兒的腰杆兒這才挺得直板起來。
貨比貨得扔,還是我澹窯屬風水寶地,提起來昔日的繁華,得為多少代皇帝燒造過禦用的瓷器啊!
而你們曾家,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建築了那麼多宏偉的結構,咋就“造”不出人來呢?
大家都是眼明心淨之人,胡承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
曾郛把目光落到官致身上,好像也瞅出來了一些不用言語直說的曲折。
胡承故作大氣,張口道:“孩子,客人的茶冷了,重新沏。”
官致找個新茶壺,放好茶葉,用滾水澆上去。
蔓延將剩茶剩水都倒掉,給曾姓的客人滿了杯。
施鞍是大師兄,自然遇事有話語權。
他讓淳於父子先走一步,這裡確實沒他們什麼事。
“燕晞,敝之,你們也回去。”
留這麼多人,等著乾仗呐。用不著,不動一槍一炮,硝煙怎麼燃起,就怎麼被熄滅。
鮮梣一舉手,“攆我也不走。”
蔣戒問兒子,“你這個學生這麼賴,咋教成這樣的?”
蔣敝之也不客氣,一指燕晞,“問他。”
“我——慣得他?”
燕晞推著繆濟爾就跑,“我稀罕乖巧圓潤的蔓延,這個糙貨就是你的——”
鮮梣豎起拇指直點讚,“知道哪兒頭是熱的,真有眼力件兒。”
蔓延此時正夾在兩隊陣營中間當小花朵,怎麼站都不是。
築繕堂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聲名顯赫的大家大業,又與建築有關,雖然與鮮氏營造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經營理念卻大同小異:把美好的東西,很藝術地留在人間。
爺爺在時,有一回跟他提起來關於築繕堂的事,他那會子還渾身炸毛,沒太留心。
“官致!”
洪敬把今晚最後的主角請上場,再耽擱意義也不太大。
“曾郛老先生是你的太爺爺,曾煢女士是你的親生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