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不語看人時,通身透著殺氣。
法醫官喉嚨一哽,有氣發不出,尷尬的點點頭,便轉身去忙了。
劉嘉明朝法醫官背影聳了聳眉,才湊到方鎮嶽身邊,“嶽哥,發現屍體的是住在垃圾堆裡的耳背老漢,腦子不是很靈光。昨天收垃圾到很晚,中午起床看到女人倒在路邊還以為是醉倒了沒有理。
“吃完飯撿了些東西回來又看到,才報警。
“死者身上錢財證件都在,割臉估計不是為了妨礙我們破解死者身份,很可能是為了泄恨。
“多半是有仇的熟人作案。”
“附近住戶問過了嗎?”方鎮嶽沒回應劉嘉明的推理,隻按部就班的詢問正常流程的完成狀況。
他昨晚寫報告到很晚,今天上午剛在辦公室坐下,就被調去給一個專案組做不同視角的非絕密信息場外分析。
下午趕回來想趴在桌上補個覺,結果又有新案子。
他既困且乏,灌了一大杯咖啡仍覺心煩氣躁,瞧誰都不順眼,本來就英武的臉,看起來更凶惡了。
圍著他的人,各個小心翼翼,不敢觸他黴頭。
“問過了,都說沒看到什麼可疑人士。
“我們在現場沒找到凶器,初步推斷是被凶手帶走了。”劉嘉明語氣不像在談案子,倒像在隨口閒聊。
他們見多了各種案件,要是一直繃著那根筋,早累斃了。
林旺九補充道:“死者叫張鳳雲,39歲的車衣女工。從她身上的票根推斷,她是坐早巴士從元朗過來的。已經聯係過她丈夫了,我去看看他到沒到。”
一邊走,又一邊抱怨:“唉,人死在外頭,搜證也不好搜,查也不好查,凶器都找不到,搞不好又要打長仗哦。”
走路又揉頸又捶肩,受了多大累一樣。
在樓梯邊分道揚鑣時,劉嘉明忽然轉回來,笑著對易家怡道:
“新來的,我叫劉嘉明,重案B組的,回頭你送文件找我就行,哪天下班有空,請你吃炒辣蟹啊,邊上有一家——”
走在前麵的方鎮嶽回頭瞪視,劉嘉明忙擺擺手,朝易家怡擠了擠眼睛,便跑步跟上方沙展,回去工作了。
易家怡站在樓梯間,望著方鎮嶽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想:
哦,被蚊子欺負的二頭肌警探,原來是重案組的沙展啊。
好凶,不像警察,像個鐵麵判官。
貼兩撇胡子,舉一根大筆,就能坐堂了。
有點想笑,思緒一轉,又忽然憶起方才在解剖室看到的過電影般的畫麵,還有那具被拆開又合上的屍體。
咬住嘴唇,抱緊文件夾,捏著鋼筆,她慢吞吞爬樓梯。
她看到的凶案現場女主角顯然是躺在冰冷床板上的死者,如果那是真的,揮舞小刀的男人……就是真凶咯?
回到辦公室,跟茵姐上報過方才的工作,她胡思亂想的混過後麵的2小時。
下班時,探頭探腦往重案b組辦公室看,隻瞧見晃動的人影。
林旺九拐出去抽煙,瞧見易家怡,抬手招呼,又忘記了她的名字,“易什麼?”
“易家怡。”小女警隻得再次作答。
小人物就是這樣啦,不容易被記住。
“下班不去拍拖?”林旺九上下打量她。
後生女換下製服後,仍穿的素素的,拎著個便當袋,發髻變馬尾,像個放學回家的學生妹,一看就不是去拍拖的行頭打扮。
“回家吃飯啦。”易家怡彎彎眼睛,裝作隨口問:“九叔,凶器找到了嗎?”
林旺九嘬一口煙,品味了下後生女甜甜的一聲‘九叔’。他也快退休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命全須全尾退回家享天倫樂。
搖頭,他慢條斯理作答:
“沙展喊我們擴大範圍再去找一遍,這就要出發了。”
“哦。”
“怎麼都要搞幾個月的案子,加班有什麼用啊,還不如回家喝湯睡覺。”林旺九抱怨一句,見小姑娘正亮著一雙大眼睛望自己,囉裡囉嗦實在有損形象,於是挺挺腰板,正經叮囑:
“回家路上走走大路,不要往小巷裡鑽,知不知?”
“Yes,sir.”
…
在停車場,慢吞吞的易家怡偶遇大步流星趕過來的重案b組。
方鎮嶽帶隊,開警車去罪案現場。
方鎮嶽一掃早上的困懶和下午的不耐煩,這會兒肅著臉,雙眼如蘊著冷光,動作利索的上車,身姿格外瀟灑。
隻撓手臂癢癢的小動作,給他的威風泄了點氣。
警車呼嘯駛出,易家怡被噴了一身尾氣。
她揮揮手,推著自行車走出停車場,就是不舍得騎。破車還是破車,沒有顯出原形變個大姑娘。
她隻是不甘心。
又走了一百多米,猛地深吸一口氣,易家怡終於下定決心向好奇心屈服。
折返警署給哥哥打了個電話說加班晚點回家,她翻到自己桌堂裡的半瓶驅蚊水,揣在兜裡。
昂起頭,毅然跑下樓,騎車直奔碧街後巷凶案現場。
在凶案進行時的影像裡,她見到凶器在凶手撞上街角的鐵梯時,脫手掉落在幾步外的雜物堆角落……
她就隻去看看……
看看那裡是否真的有凶器,看看自己忽然神遊天外看到的那個‘電影’,是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