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嬌小的綠發女孩俯臥在三疊間的榻榻米上翻著一本書,兩隻腳勾在一起隨意翹著。她右手支頰,左手時不時從散落在身旁花花綠綠的零食袋子裡拿點什麼放進嘴裡,偶爾沾著零食的殘渣翻動書頁。
“……那東西細細碎碎,卻又黏黏糊糊的,簡直無法分辨出從哪裡到哪裡是一個個體。群集、糾纏、叢生,並非個體,而是整體不知所雲地主張著什麼。”
天羽真理湊過去,隻掃了一眼女孩正慢吞吞看著的書,就不感興趣地移開眼。她推開位於女孩右側已經空了的零食口袋,把女孩往房間裡側擠了擠,很快就占了對方一半的床位。
“抱歉啊艾特,本來給你帶了最近很有名氣的冰淇淋,卻被一個不長眼的喰種搞砸了。”天羽真理靠在她身上,輕輕地說。
“誒——”女孩拉長聲音,像是生悶氣的孩子終於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樣看向天羽真理,“很強嗎?”
“不,很弱。”天羽真理搖搖頭,“要不是當時在場還有個學生,我也用不著舍了手裡的東西逃跑。”
“學生?那一起吃掉不就好了。”年幼的女孩毫不在乎地嘖了一聲,扭回頭又不肯看天羽真理了。
所以艾特錯過了天羽真理抬頭看向她的、罕見的鋒利眼神。很快,天羽真理就垂下眼,清爽的聲音和之前一般無二,讓人不由得懷疑剛才那一閃而過的不滿隻是光線所造成的幻覺。
“是同一個學校的前輩啦,不過我以前好像沒在學校裡見過他……不然他長得那麼符合我的喜好,見過的話我不可能對他完全沒有印象。雖然好像背著什麼奇怪的東西,但是我還是沒忍住要了電話號碼呢~就這麼吃掉怪可惜的。至於另外一個,我拒絕食用那種弱小的變態,感覺會壞肚子。”
“變態?”
“是啊,即使不身為喰種,應該也是個會做出電車騷擾那種事情的癡漢。”
“……那也不怪你挑食。”艾特嫌惡地皺起眉,小聲嘀咕著,“把那個變態畫給我,我倒要看看是哪個找死的家夥。”
“好呀。”天羽真理順杆就爬,好聲好氣地哄著鬨彆扭的女孩:“彆生氣了,是個意外嘛。下次我過來的時候給你帶炸雞好不好?”
艾特想了想,還是抿著嘴角點了點頭。決定不生氣了之後,女孩很快改變了自己的狀態,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她和天羽真理兩人嘰嘰喳喳地交換了一下最近的生活,硬是把兩周沒見麵聊得像是兩年沒見似的。
顧及到第二天還要上學,天羽真理還是掐著公交線路末班車的時間向艾特告辭。她臨走時站在門口略微整理了一下因為和艾特一起躺在榻榻米上而起了褶皺的短裙,目光落在坐起身的艾特身後一個黑色小型塑料袋上。
“書,沾上指印了。”天羽真理想了想,還是笑著提醒道。
披散著頭發的女孩低頭看了一下手裡的書,毫不在意地說:“沒關係,反正又不用還。”
天羽真理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微笑著和艾特道彆。她慢慢走出去,在夜色中輕盈自如。夏日夜間難得的晚風迎麵吹來,稍微拂散了些縈繞在天羽真理鼻間的血腥氣。
“回去還要記得洗衣服,真麻煩。”天羽真理沉下臉,為自己心頭揮之不去的煩躁找理由,“甜品店的冰淇淋也沒有宣傳中的那麼好吃。”
天羽真理在心中把這一天狠狠打上“糟糕”的標簽,連同手機裡的電話號碼一同拋諸腦後,仿佛那個突兀出現的可疑少年和這個喧鬨都市中的每天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無數路人一樣,不過是她生命中僅有一次交彙的、模糊的影子。
不過當她在幾天後的午休時間,看見拿著一份炒麵麵包站在自己教室門口的藍發少年時,卻也一點兒不感到驚訝意外。
隔著喧鬨的教室和往來的學生,滿麵笑容的天羽真理與神情淡漠的有馬貴將四目相對。
“果然是有點好看啊。”天羽真理在心裡有些玩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