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
她下意識抬起頭回答問題,對方也恰好看過來,兩人目光又猝不及防的對上。
徐思年呼吸一滯。
在這幾秒中的對視裡,她突然想到粉圈裡很流行的一句話——周韞琛應該給他的眼睛上保險。
他的眼型很漂亮,眼眸長卻不窄細,眼尾微微上翹,雙眼皮順著眼角逐漸展開,勾人的一雙眼睛,卻因黝黑深邃的瞳孔顯得有些冷漠疏離。
“這裡不好打車,我一會送你回去。”
徐思年下意識就想反駁,她不願意麻煩人。
剛要開口,包廂的大門打開,服務員來上菜。
徐思年抿了抿唇,拒絕的話一次說不出來,第二次,就更難了。
更何況,她也不想。
飯菜上的很快,有了事情可以乾,再加上周韞琛時不時的挑起一兩個話題,這段飯吃的還不算尷尬。
兩人出來時,餐廳外已經亮起了燈。
遠處烏雲壓山,沉重的墨色越來越近。
門童將車開出來,鑰匙遞到周韞琛手上。
周韞琛道了聲謝,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從車頭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高高瘦瘦的身體比車高出大半個身體,手掌搭在無邊車窗上,視線越過眾人,落到徐思年的身上。
意思很明顯,他要送她。
他出門時雖然已經戴上了口罩,但寬肩窄腰,出眾的身形和氣質站在其他人中間還是突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拒絕的話再也不出口。
徐思年迎著其他人的目光上了車,趁著周韞琛上車期間,自動把安全帶係上。
山間的道路上沒有路燈,周韞琛開著近光燈,平穩的行駛在道路上。
徐思年昨晚沒有睡好覺,強撐了一天,此時早已困得不行。
趁著車拐彎,徐思年麵向座椅右邊的縫隙,低下頭,打了個哈欠。
然後又若無其事的麵向正前方。
周韞琛看著她微紅的眼圈,浸滿水汽的濕潤眼睛,勾起唇角,無聲的笑了。
將車載音樂聲關小,周韞琛按下和她說話的心思,又將冷氣調高的了些,還在猶豫要不要再給她弄個座椅按摩時,從後視鏡望過去,看到徐思年已經昏昏欲睡,小腦袋一顛一顛的,前方有一個拐彎,周韞琛打轉方向盤,徐思年也順勢直接窩在了座椅和車門中間的縫隙上。
腦袋好像被擠壓到,她自動轉著脖子,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然入睡。
車正好開到山腳下,周韞琛將車開到一旁,從後座拿了件衣服過來,給她蓋上。
儘管車已經開的夠慢,但到徐思年家小區門口時,她依舊沒有醒過來。
周韞琛把火熄滅,側過頭看她,此時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說她不知道保護自己,又懂得拿上一些防狼工具,可要說懂得保護,又會在他這樣一個陌生男性麵前,睡覺。
還睡得那麼熟。
看著她這副樣子,他隻想把人搖醒,再好好的教育一番。
多年前養成的習慣,幾年過去了,再見麵的時候說教的心思還是藏不住。
一輛車從小區裡開出來,燈光晃過車窗,周韞琛下意識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紅色的尾燈掃過,周韞琛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脖頸依舊向右邊歪著,側臉線條輕柔,睡夢中嘴唇咕噥,露出嘴角兩邊的小梨渦。
周韞琛一瞬間的心軟,靠回椅背,沒舍得叫她。
——
徐思年是被雷聲嚇醒的。
她茫然的睜開眼,入眼,是一雙手,搭在中央扶手箱上,手指很長,食指和中指輕輕點著台麵,起伏間,指骨凸起,骨骼削瘦。
順著這雙手往上看,微微突出的喉結,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條,紅潤的薄唇。
徐思年腦袋還是一片空白,她滿心隻有,這嘴看起來很很軟好親的樣子。
還沒再等往上看,那人已經扭過頭來。
徐思年慢半拍的掀起眼皮和人對視,戀戀不舍的視線從嘴唇挪到眼睛上,然後她發現,這人的眼睛也好看。
周韞琛天生長在舞台上,萬人演唱會開過,攝像機的長槍大炮扛過,幾萬人的注視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遊刃有餘的享受。
可身邊這人,就這麼一個人,簡簡單單的對視都讓他敗下陣來。
這麼多年頭一次,周韞琛率先移開視線,他將徐思年身上滑落的衣服拿起來,抖了抖,給人重新蓋上,做完這動作,再低頭看徐思年時,這人已經回過神。
“醒了。”
“嗯。”
徐思年淡淡的應聲,手指掩在外套下,糾結的交纏在一起。
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劈裡啪啦的雨滴砸在車窗和車頂上,跟石頭似的,重重的砸進徐思年的心裡。
再怎麼說,在彆人開車時睡覺都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徐思年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周韞琛,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睡著的。”
她是真的沒有忍住,眼睛一點都不聽她的使喚,明明手都掐出印子來,還是於事無補。
“沒關係,就當你誇我車技水平高了。”周韞琛聲音清潤,臉上沒有任何不快的表情,徐思年鬆口氣,但依舊覺得有些窘迫。
她還想再說,周韞琛已經低下頭,打開中央的扶手箱。
“忘了最重要的事,”他從箱子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你的手鏈。”
徐思年看著這個精美的木製盒,第一次懂了什麼叫“買櫝還珠。”
她兩手接過盒子,打開蓋子看到裡麵失而複得的東西,眼底露出笑意,眼睛彎起來,像個小月牙。
“謝謝。”
見她如此珍貴這條手鏈,周韞琛也多看了兩眼,手鏈設計很特彆,銀色的雙鏈條,兩塊黑色水晶,是雲朵的圖案。
他有些眼熟,沉吟片刻,終於想起來,溫聲道:“這條手鏈,我也有同款。”
徐思年一愣,右手條件反射般想把蓋子闔上,又生生忍住。
“這麼巧啊,那你現在還戴麼?”
“不戴了,估計被阿姨收起來了。”周韞琛看她眼底劃過一道說不清的情緒,不明所以,但也就著這個話題多說了些。
“這是我在荷蘭拍MV的時候,去一家店裡買的,聽過是一家小眾品牌,沒想到我們眼光一致。”
徐思年淡淡笑了下,沒有說實話,“朋友送的。”
又一聲雷混著閃電劈下來,將車廂照亮,光線劃過周韞琛冷白的皮膚,霎時又消失不見。
徐思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道光,想在腦海中多留存幾秒,但僅僅隻是幾秒,依舊把握不住。
以前就不曾擁有的人,如今漸行漸遠,隔著一條跨越不過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