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歸完檔已經是半夜了,我躺在床上,又想起了那兩個選擇。
到底是完成契約,還是殺掉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
我把這個單詞一遍一遍輕輕咀嚼著,無數個碎片湧上腦海,他看著我時通透的灰色眼睛,他恣意輕狂的笑容,他吻在我手背上的觸感,他在看見我情緒崩盤時伸過來的手。
儘管我不知道這些動作裡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許從頭到尾都是他引君入甕的圖謀,但是我克製不住去想他,儘管我知道他活了這麼多年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過客。
可是這沒有用,因為我還是喜歡他。
我把他的證件藏進保險櫃裡,我給他營造平靜生活的氛圍,我對他有求必應。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偏執,我不想讓他離開我,我泥足深陷也要把他拖到最後一刻。
就像我買了一顆星星,但我家裡放不下。
就算完成了契約也沒關係吧。
我都乾了這一行了,我隨時因為什麼事情都會死在某一個陰冷的角落而不被任何人知道,如果自己選擇結束,是不是可以少一點長夜裡獨自孑孓的痛苦,是不是可以給我自己換一個圓滿的句號,是不是可以贖一點我這麼多年裡造下的殺業?
我在想,我在思考,我在試著衡量這二者的利弊,我試圖從它們中找到一個最優解。
我不記得我躺在床上思考到了什麼時候,可能是兩點,也可能是三點,最後我睡著了,我醒來,太陽照常升起,我掀開被子的時候透過陽光看到了空氣中細小的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