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吧。”顧喻看上去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然後把手中的盤子遞給了方柯。

把那個裝了各種食物的盤子遞給顧喻的時候，方柯突然有點心虛——自己明明是出來吃飯的，怎麼還乾起投喂彆人的工作了。但想想如果讓顧喻自己挑的話，可能整個晚上都吃不了什麼東西吧。他這麼想著，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什麼問題。

拿完了吃的，兩人又回到了位置上。方柯想著剛剛那個小插曲，突然有些忍俊不禁——看來大神對待食物的態度也很認真啊。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表情，顧喻的視線向這邊偏移了片刻，又很快挪開了。

“學長，”坐在顧喻對麵的一個女孩子開口道，“我們待會兒去玩桌遊，你也會一起去吧？”說話間，女生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顧喻，讓人不忍拒絕。

“不了，你們去玩吧。”

方柯用吸管喝著杯子裡的果汁，心想，果然，拒絕彆人是顧喻從出生就自帶的技能吧。

他低下頭繼續吃盤子裡的東西，不經意間瞥見顧喻的盤子已經差不多空了，心裡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滿足感。

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出發前往下一個聚會地點。顧喻和鐘逾敏說了幾句話，便準備先行離開。一轉身，卻發現方柯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不和他們一起去玩嗎？”

“噢，我有點累了，打算先回宿舍休息。”方柯說道。

他和鐘逾敏還有部門的幾個同學道了彆，就三步並兩步地走到顧喻身前，道：“學長，你現在也回宿舍嗎？我們順路呢。”

他話中的“順路”頗有些水分，但顧喻沒有糾正他，隻是實話實說：“我自己租了房子，不住學校。”

“這樣啊。”方柯的腦袋微微垂了下去，看上去很是遺憾。

“不過我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也算順路。”

他話音剛落，方柯就又恢複了最初那種神情，讓顧喻想到某種搖著尾巴的小動物。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秋天夜晚的風有些涼，吹在方柯的身上，拂去了些許燥熱。由於是在學校附近，路上來來往往的很多都是S大的學生。街邊還有很多賣水果和小吃的攤販，即使到了這個點，也依舊熱鬨非凡。

方柯和顧喻並排在街上走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臂，方柯又一次聞到對方身上清淺的香味。到底是什麼牌子的洗衣劑呢？他漫無目的地想著。

夜幕低垂，城市夜晚的天空沒有星星，隻有一輪明月高懸空中，寧靜而皎潔。兩個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隨著他們的步伐不斷擦撞著。方柯走著走著，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有點俗氣的問題，他開口問道：“顧喻，你當初為什麼選擇學法呢？”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叫對方學長，而是直呼那個人的名字。

“沒有為什麼。”顧喻回答道。

“可是人們做事情總有理由吧，或者是因為喜歡，或者是因為責任，多多少少都是經過考量才做出選擇，不是嗎？”

“那你為什麼學美術？”顧喻反問道。

“因為喜歡啊。世界上美好的東西那麼多，很多都是稍縱即逝的，但是繪畫可以把這一切記錄下來。況且，在現實世界裡，很多事情沒辦法改變，但畫作是自由的，我可以用畫筆創造一個屬於我的世界。”方柯說著，微微抬頭看向顧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眼中似乎藏著些許笑意。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很幼稚？”方柯問道。

“我沒這麼說。”

“可是你臉上的表情明明……算了。”方柯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從自助餐廳到學校的路程不遠，不一會兒，兩人就走完了大半。快要到學校的時候，方柯才如夢方醒地想起顧喻不住這兒，於是開口問了對方的具體住址。

“我住在學校西麵的公寓。”顧喻回答道。

“噢噢，”方柯應答道。他對方位沒什麼概念，隻知道顧喻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

靠近學校門口，街上的學生更多了。方柯看著向前延伸的公路，想了想，說道：“顧喻，我還欠你一頓飯。”

他用了一個陳述句，把這句話說得十分自然，好像這是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

話一出口，方柯心中便有些忐忑：顧喻會說什麼呢？會糾正自己的說法吧？然後再拒絕自己一次？

出乎意料，顧喻沒有對他這種無賴的行為發表什麼意見，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惜字如金地說：“先欠著吧。”

方柯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心裡的喜悅就像一個充了氣的氣球，慢慢膨脹。

“那我回學校啦，拜拜！”他這麼說著，向顧喻招招手，然後朝著校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