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豔玲像是個被突然點燃的炸藥桶,驚聲尖叫:“你這死丫頭真以為自己在外地我就奈何你不得是了吧?我聽人說大學生做兼職很賺錢的,去給人當家教都是兩百一小時,你會沒錢?我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找你要個五六百塊買蛋糕你都說沒錢?”
許曼麵無表情聽完她的控訴:“我過生日沒吃過一次蛋糕,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花錢買給許俊輝這個從小吃到大的?彆太搞笑。”
說完不給她狡辯的機會,徑直掛斷。
遠在千裡之外的S市,唐豔玲舉著手機破口大罵,沒聽見手機裡傳來任何聲音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這死丫頭,竟然敢掛我電話!”
沒拿到錢,許俊輝心裡也不爽極了,沒好氣地說:“她臨走那會兒拿刀亂砍的模樣你又不是沒見過,找她要錢?她能給?”
可是不給怎麼辦啊?
唐豔玲看著這半年狠狠竄了十幾厘米比她還高的兒子,小心翼翼地勸說:“要不今天還是在家吃吧,媽給你做紅燒排骨,你小時候最愛吃了。”
許俊輝怒吼:“媽!我都答應人家過生日請客吃飯了,我這樣言而無信以後還怎麼跟著洋哥混啊!”
唐豔玲麵露難色:“可是、可是你爸這個月就給家裡拿了一千多的生活費,現在給了你,咱娘倆接下來吃什麼喝什麼啊!”
許俊輝上下掃她一眼:“你有手有腳不出去掙錢怎麼非指著我爸兜裡那兩個子兒啊?再說了,人家請我吃了好幾頓飯我總不可能不請回去吧!快點,拿錢!”
唐豔玲心裡苦,可還是拗不過兒子期期艾艾拿了八百出去,最後還被薅走所有的零錢。
隨著砰得一聲大門響起,她看著屋子裡家徒四壁默默流眼淚,這日子怎麼過成這副模樣了。
翠羽莊園,秦家老宅。
這個占地十來畝的敞闊大院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修建的,帶著濃濃的時代氣息和新建築無法比擬的肅穆莊嚴,即便園藝師修整得再好,也擋不住骨子裡透出來的封建壓迫感。
孫助理戰戰兢兢來到主廳,見身後沒跟著人,秦際中便明白,人還是不願意來。
在得知這個訊息後他首先是憤怒,而後又非常不解。
難道真有人會拋棄萬億的家族資產而去惦念兒時那點稀薄的母子之情嗎?
光他手指縫裡漏出來的那麼一點點,都夠普通人衣食無憂一輩子,難道真有人會不心動嗎?
“他怎麼說?”秦際中臉上褶子更深了,對待這件事情的語氣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孫助理訕訕:“小秦先生說我們還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說親屬關係是彼此雙方的選擇,他沒有和、和董事長……”
秦際中沒有讓他說下去,但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真倔啊。”
許是垂暮之人總是對青春鮮活的生命有向往感吧,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兒子,和自己年輕時候一往無前認死了就不改變的衝勁兒一模一樣。
雙方博弈到這種程度,秦際中終於開始正視自己這個來自貧民窟的私生子。
他閉上眼細細思索一番,幾番權衡下最終起身:“走,我親自去會會他。”
當秦殊在Q大食堂見到秦際中屈尊降貴坐在他對麵時,他就覺得有些人當真是賤骨頭。
上輩子他真心敬重這個父親,結果換來了的是輕視、利用、厭棄;這輩子他刻意冷漠、無視、拒絕,倒是惹得秦際中如狗皮膏藥般湊上來,仿佛不達成目的就決不罷休。
孫助理細心地把食堂桌椅擦拭乾淨,秦際中坐在他對麵細細打量。
十八九歲的少年麵若冠玉、氣質清冷,他無疑是個十分聰明、優秀的孩子。
血緣遺傳是最無法抹去,父子倆長得很像,但秦際中好似能從那些不像他的地方找尋到另一個模糊影子。
學校周末食堂沒有那麼多人,但由於是在飯點,這邊仍舊座無虛席。
食堂裡彎腰助理加西裝保鏢這麼大陣仗,很輕易獲得周邊所有人注意。
認識的人偷偷給周邊同學科普,那就是秦際中,瀚海的董事長,身家過萬億。
眾人端著手裡的餐盤時不時往那邊瞟,彼此麵色各異。
看來傳聞有真有假,不能全信。
“吃這麼簡單,營養跟得上嗎?”秦際中率先打開話匣子,把自己擺在一個慈父位置上。
見他願意好好說話,秦殊也不在大庭廣眾駁他麵子:“有葷有素,挺好。”
秦際中側頭吩咐孫助理:“去打一份一模一樣的,我嘗嘗。”
“是。”孫助理花兩千塊找到一位麵善的女同學借用了她的校園卡,買了份同樣的回來。
秦際中拿起筷子嘗了嘗,開始話家常:“來學校生活的習不習慣,學習壓力大不大?”
秦殊慢條斯理用著餐:“習慣,不大。”
聞言孫助理忍不住在心裡悶笑,小秦先生真是有夠不會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