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膽一整天,終於還是迎來了這個話題,許俊輝梗著脖子:“沒有。”
沒有?
暴怒之下,許家耀衝上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你再說一句沒有試試?”
許俊輝躺在地上瑟縮,實在害怕自己一旦說有手機就被爸爸沒收了。
唐豔玲哭喊:“在學校你已經踹過他兩腳咱們總得看看他有沒有被踹傷吧?萬一踹出個好歹來,我們一家要怎麼辦啊你說!”
“慈母多敗兒,就是有你這樣的媽他才敢這麼有恃無恐!”許家耀不讓他起來,還要滿屋子找藤條來抽人,“他這麼小十二三歲居然跑去偷試卷?長大之後怎麼辦?偷雞摸狗還是燒殺搶掠啊!”
“那你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啊!萬一打出個問題出來我們後半輩子怎麼活?”
許家耀氣急:“我指著他?他去年期末考試沒作弊我他媽打死我都不信!就他現在這窩囊模樣能考大學,除非祖墳冒青煙撞大運踩狗屎了!”越說越氣,“我今天不打死他不行,我告訴你誰來攔都沒用!”
“彆打!彆打了!平時你什麼都不管一出事就打孩子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唐豔玲護著兒子:“許家耀你摸著良心說,家裡兩個孩子你管過一天你就這麼說我,從小到大都是我一個人在家裡照顧的,我敢說你現在連小輝在幾班讀書你都不知道!”
許家耀找到一根雞毛撣子,把毛往上一擼反手握住,用柄棍對著那邊母子倆:“我天天在外麵累死累活的給你們掙錢,我隻要求你管個孩子都管不好?你有什麼臉跟我說這些?離婚,聽到沒有?過不下去趁早離婚!”
唐豔玲說什麼也不讓許家耀打兒子,抱住兒子不鬆手仍由丈夫的棍子落在身上,嘴裡止不住的哭嚎:“我就這麼一個兒啊,你把他打死了我可怎麼活啊!”
“村婦!你他媽再吼大聲些讓周圍四鄰都知道我家的倒黴齷齪事是吧?”他簡直氣得頭都大了,“我怎麼娶了你這麼災星禍星,生了你這麼個倒黴蠢貨兒子,搞得家裡天天烏煙瘴氣你還有臉要什麼MAC,滾你媽個蛋!”
雞毛撣子狠狠落在母子倆身上,接著是一記響亮的關門聲,許家耀氣衝衝地出門,留下倆人在客廳埋頭痛哭。
許曼在房間被迫聽完一整場戲,幸好她在這個家裡的存在感一直都不高,這件事沒有在最暴怒的時候牽連到自己身上真算是很幸運。
屋外,唐豔玲一邊數落兒子一邊收拾狼藉,也許這次爸爸的態度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他犯錯,恐怖冷漠得讓他害怕。
所以即便麵對以前他最討厭的嘮叨,也不敢再頂嘴反駁媽媽。
……如果連媽媽也不要他了,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連三天,許家耀都沒回過家。
唐豔玲天天電話打過去,不是關機就是暫時無法接通,老公不在家她整個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成天唉聲歎氣,許曼隻得斂息屏神儘量不招惹她的注意。
但沒辦法,許俊輝可以天天悶在閣樓臥室裡打遊戲,許曼必須要出房間做家務。
“你給我過來,我有話要問你。”唐豔玲握著手機顯得很焦慮。
許曼不清楚怎麼回事,她問:“怎麼了?”
她噌得一下站起來:“你弟弟考試作弊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們學校的人都知道了嗎?”
許曼被她突然氣勢洶洶的樣子駭到,穩穩心神說:“我不知道,那晚爸爸和你在客廳吵架我聽到了一點但是不敢問。小輝怎麼了?是不是老師誤會了?”
大女兒從小到大懂事又聽話,至少在學習上從來沒有讓唐豔玲操心過。
這樣的情況就導致唐豔玲在教育孩子學習方麵和新手媽媽沒有區彆,在家務活忙不過來的時候她還常常讓姐姐去監督弟弟學習,她現在除了督促念叨之外,沒有任何教育教學經驗。
聽了女兒的回答,唐豔玲像是一下蒼老了十歲,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沒事,洗完碗去把洗衣機裡的衣服拿出來晾了。”
她神情懨懨躺回沙發,拿起手機繼續給老公打電話。
其實她也想去公司找人,可是這麼多年了她隻知道老公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具體在哪兒是做什麼的通通不知道,如今想去找人都沒處找。
許曼看看時間動作迅速把碗洗了,然後快速把衣服也晾好。
唐豔玲覺得速度太快,不滿意女兒這麼敷衍:“把廚房和陽台的地拖一拖啊,濕噠噠的萬一滑倒怎麼辦?”
“媽,我現在時間來不及,得趕著去上晚自習。”許曼摘下圍裙,回房間拿書和文具袋,“我晚上回來再拖可以嗎。”
然而唐豔玲像個一點就炸的炸藥桶:“你哄鬼呢?現在是暑假你上個屁的晚自習!說,是不是想騙家長出去鬼混?”
麵對暴怒的家長,許曼儘量心平氣和放緩聲線:“不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學校都會組織準高三生補課,媽你可以看下家長群,應該有說。”
“交不交錢?”
許曼抿抿嘴:“不交的。”
聽到滿意的答案,她有氣無力地揮手:“那你去吧。”
許曼開始穿鞋準備出門,她又開始自說自話:“十號你爸該發工資了,現在家裡的生活費拿不出來我們家裡吃什麼喝什麼?你現在暑假要上課小輝還在家裡,家務活又是我一個人乾,把人累死也不是這麼個累法啊,真的是現在晚上還要給飯錢,這又是一筆開銷!”
也許這在常人看起來很嘮叨,會覺得又沒人理你說這些話沒有一個人想聽。
但許曼知道,白天媽媽會一個人在家待上大半天,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陪伴,她除了電視的背景音和自說自話這個家裡再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太孤單,也太寂寞。
不過理解歸理解,許曼並沒有回答她,沉默地穿上鞋子,關門離開。
她跟母親之間,早已有條無法修複的鴻溝,雖然無法做到真正的跟父母割斷血緣,但她可以減少關心、減少依賴、減少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