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主任眼含嫌棄:“實在不行就讓保安來請他們出去,說多少次她那兒子就是裝病不想上幼兒園,非要次次都來這邊掛號,浪費咱們醫院的醫療資源。”
“行,我先問下護士長怎麼說。”
采血在樓上。
許曼和秦殊上樓時看見候診室裡有個著裝火辣的辣媽,帶著女兒正拿手機錄像:“七八歲的孩子真的連男女廁所都分不清!?他分不清你個當媽的也分不清?”
陳榮發的媽媽麵露狠色,想過來把手機打掉:“他才三歲!懂什麼!他能看誰的啊!看你的嗎?你TM個老女人有什麼好看的!”
很多小孩都被這場景嚇哭了,躲父母懷裡不出來,周圍人隻敢聚在鏡頭外指指點點也不想入境,四下議論著:“三歲!那大個子能才三歲?”
隻有辣媽的女兒插著腰理直氣壯:“他就是在偷看!我看見他彎腰了,警察叔叔來我也這麼說!”
“你個小賤蹄子!”她怒從心起,“我打死你個臟心爛肺的!”
護士眼見情況不對忙上去拉架,心裡是止不住的罵祖宗!
陳榮發那個小崽子怎麼一年比一年不是人,tmd小小年紀居然跑女廁所去偷窺!
要是這位病人家屬把視頻發網上,她高低得轉個百八十次增加熱度,這對母子倆是真不要臉!
來到三樓,因為要化驗的項目多,許曼抽了□□管血,雖然每次隻有幾毫升,但累計下來也不算少了。
“今天讓林阿姨熬了花生紅棗粥,還有菠菜豬肝湯,回去補一補。”秦殊讓她彆看那些琳琅滿目的真空管,開口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其實在這邊吃我都沒挑食的,嗯,是因為林阿姨做飯挺好吃的。”林曼依然在意他那句挑食,有機會就要解釋一句。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用空餘的那隻手比比腰腹:“半個月我體重增加了三斤!”
“不錯,繼續保持。”秦殊見護士拔了針頭,詢問,“什麼時候能拿報告?”
“明天,今天星期天咱們化驗科同事人手不夠。”
可是明天許曼就該去補課了,秦殊問:“家屬過來拿報告找吳主任複診可以嗎。”
“每個科室的要求不同,要不你明天來拿了報告再去問問看?”
“好,謝謝。”
許曼拿棉簽按著肘窩:“咱們走吧。”
“等等,先坐著休息緩緩。”秦殊看了眼窗外,“現在天氣太曬。”
改天得去駕校詢問一下,早點把駕照考出來。
就像今天這個情況,小曼剛抽完血還得在路邊等車回家,也實在太委屈了。
二樓比起一樓診室要安靜許多,兩人靜靜地坐在排椅上,許曼鬆鬆力道感覺血已經止住時才躊躇著開口:“你也看過白雪公主嗎?”
“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秦殊從手裡文件分出些許注意力出來。
“白雪公主……也能擁有獵槍?”許曼回想起他剛剛話,明明是那麼淺顯的道理,她以前怎麼會傻傻想不到呢。
“能。”秦殊回答地斬釘截鐵,“二戰時期有非常多出色的女狙擊手,她們甚至比很多男性狙擊手都要優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開始喜歡給各種各樣的人、事、物貼標簽。
就拿性彆之分來說,女生就一定喜歡粉色,男生就一定喜歡藍色,女童玩具就一定是芭比娃娃過家家,男童玩具就一定是飛機大炮火箭筒。
便如同千百年來社會默認的樣,男主外女主內。
可是大家也明明經曆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時代,而現在也並非是需要太多勞力勞作的農耕社會,新起點新時代的新社會,那為什麼□□的至理名言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被眾人遺忘?
“我從小……被家裡的所有人要求聽話、懂事、多做家務為爸媽分憂,賢惠和能乾就是家裡對我最高的褒獎。”
許曼低下頭,過往的記憶就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一一閃過:“可是許俊輝不是。”
“他從小被教說要好好學習,要掙大錢,被人欺負了先打回去有爸爸媽媽為他做主,他從沒有被要求賢良恭順,沒有被要求在外麵忍氣吞聲不給爸媽惹麻煩。”
秦殊靜靜地聽完她的傾訴:“這些話經過長時間的耳濡目染,逐漸成為紮在腦海深處的錨點,繼而拖慢認識世界尋找自我的腳步。”
七八月的驕陽熱烈又直接,透過窗台滾燙著照進來。
“你會獨自掙紮著思考這些問題,已經很棒了。”秦殊的心裡是像被針紮了那麼疼,他已經完全能理解為什麼長大了許曼會渾身尖刺、孤僻又沉默。
像是……在人世間找不到來處歸路的遊魂。
許曼低低地笑出聲:“是啊,我已經很棒了。”
她側頭看向明媚的窗外,目標更加明晰堅定。
還有一年,考上大學,離開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