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走到秦殊身邊,平平心跳。
“嗯。”兩人跟著人潮,坐觀光電梯下來。
除夕夜一起吃年夜飯、一起看煙花、一起倒數跨年的願望都已實現。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通常會隨著這些具有特殊意義的事而變得親密。
回到家已經接近淩晨一點,許曼坐在書桌前仔細端詳這張光影絢爛無限美好的照片,他側頭看過來的眼神對她好似也並不是全無情意。
白皙的手指不自覺觸到冰涼滑潤的照片,一遍遍臨摹他的眉眼,把深邃清俊的輪廓深深篆刻在心裡。
盯得出神,許曼下意識按住自己心跳,勒令它安分點,不過是一張照片。
她一時糾結,覺得秦殊對她該是有幾分情誼在的,可又怕自己會錯了意,鬨出烏龍。
少女心思敏感,除夕夜也睡得不怎麼好。
第二天剛睡醒許曼克製不住再次拿起枕頭下的照片欣賞,誰知門口突然傳來了開門聲,嚇得她連忙把照片藏到床墊下麵。
今天才大年初一,怎麼許家耀他們怎麼大清早的就回來了?
許曼連忙給秦殊發信息說今天來不了了,然後刪除這幾天的短信和通話記錄,把手機重新放回抽屜裡。
“爸、媽、小輝。”她打開房門出去,慶幸自己今天睡了個懶覺沒有一大早跑到秦殊家去,否則許家耀回來發現她不在家裡呆著,一頓責罵是少不了的。
走到客廳,她看見許俊輝額頭包著紗布,眼睛烏青,連腿都是一瘸一拐的。
“小曼,去給我們倒杯水。”唐豔玲有氣無力地招呼,父子倆分坐在沙發兩頭,隻顧著低頭玩手機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往年基本上是初三初四才會回來,今年竟然初一就到家了,可想而知他們在老家這些天一定過得相當精彩。
許曼端了水杯放在他們桌前,也不欲打聽:“你們好好休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房間看書了。”
“嗯。”不知怎麼連唐豔玲看著都老了好幾歲,在許曼進門前還聽見她心有餘悸略顯殷勤地問,“小輝、老公,今天中午想吃什麼,我去做。”
許曼走進房間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先後傳來關門聲。
應該是許家耀和許俊輝都走了。
“唉。”
隨後,唐豔玲的唉聲歎氣在這個家裡持續了一整天。
許曼一邊背單詞一邊分心想著,大年初一就鬨得這麼不愉快,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眯眼輕笑。
估計這一年裡,還有他們鬨的。
七天倏忽而過,過年的這七天家裡幾乎隻有許曼和唐豔玲兩個人,許家耀夜不歸宿,而許俊輝也隻有錢花完了才會回家要錢。
“媽,我去上學了。”
直到許曼走到門前穿好鞋,在家裡自怨自艾的唐豔玲才想起,女兒今年高三,還有不到四個月就要高考了。
“對,對。”她抹抹眼淚,從包裡掏出一百塊錢,“你好好學習彆有壓力,這錢拿著去買點好吃的補補身體,這些天家裡一直吵吵鬨鬨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看書,幸好你一直都聽話懂事,不讓媽媽操心。”
這一百塊錢,皺皺巴巴的。
唐豔玲沒有工作,每月都是在許家耀那裡領了錢操持家中吃用,這幾天許家耀一直沒回家,能摳出這點錢給她也真是不容易。
許曼捏緊那一百塊錢,低垂著臉站在門口不說話。
從小到大,她不是沒有感受過來自媽媽的愛。
唐豔玲會給她縫衣服,也會喂她吃飯,帶她上街買糖。
那些塵封在記憶裡來自母愛的甜蜜時光,每每都被這個家庭裡重男輕女的風氣裹挾著,讓她無數次叛逃又妥協,想要靠近卻又被刺得傷痕累累。
許曼知道媽媽在小時候也是稍稍愛過她的,但把自己和許俊輝放在同一個天平上時,媽媽就會毫不猶豫向那邊傾倒。
對她,又不夠愛。
隻能讓她年複一年被愛與恨兩種情緒極限拉扯,清醒又痛苦、敏感又麻木。
“謝謝,媽媽。”
許曼終究沒有在說什麼其他的話,也不會再如同小時候那般幼稚地質問她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再愛她了。
這些年,這個答案,那些反反複複發生在生活中的小事讓她早就明晰清楚。
不必再問。
高三的開學典禮是在大年初七,整個年級上千人齊齊整整坐在大禮堂裡,聽校長發表講話。
秦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也會上台演講,隻是他上台之後眼神無意識掃向八班方向,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畏艱險,砥礪前行。”
演講完畢,秦殊匆匆忙忙下台連掌聲都沒聽完,徑直走出大禮堂外。
“秦殊!”蔡老師連忙把他叫住,“過來有點事找你談。”
對於一直關心愛護他的班主任,秦殊隻得轉身:“老師,什麼事?”
蔡老師照顧他麵子,把他領到旁邊走廊人少的地方,先客套了一下:“今年過年休息的怎麼樣?還有不到四個月就要高考了,接下來真得要全力以赴了。”
“休息得很好,我也會繼續努力,不辜負老師期望。”
放在以前,秦殊從不會說這些套話,但現在他隻想早點從這邊脫身。
蔡老師欣慰:“那就好,隻要你心裡有學習我就放心了。”
“老師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
“對了,你認識高三八班的許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