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
時姝聽著大娘怒火中燒的話,抬起的巴掌,大氣不敢出,伸手拉著時藜,讓她不要再講了。
王叢菊打開錢夾,兩眼直發光。她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用手指頭貪婪地數著錢。
她來回點了幾遍,冷哼了一聲,諷刺道,“哎呦,恁說說恁奶奶,活了大半輩子,才攢著這麼幾個,還不夠塞牙縫的!生個病都不夠用的,這錢夾子說癟就癟了!”
“奶奶錢夾子裡本來也沒有多少錢……”時藜小眼上翻,盯著那個墨綠色的錢夾,又多嘴說了句。
“你知道什麼?恁奶奶有的是錢!”
“奶奶的錢夾子隻有打麻將掙得零錢!”那天,時藜非要去買“泡泡膠”,奶奶從裡麵拿了五毛錢給她,她明明記得裡麵隻有一遝花花綠綠的零錢。
“真是倆傻子,成天除了吃就是喝,什麼正八經的活也不會乾,我看恁奶奶就是被恁氣出來的病!”
“才不是呢,大大,你胡說。撒謊是要長鼻子的!”
王叢菊斜眼打量著時姝跟時藜,像審視著外人一樣審視著她們,仿佛她私人的秘密被發現了似的。
這時,門外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祁茉從醫院趕回來了。
祁茉剛推開門,一下子怔住了,牆上的儲物層被翻得亂七八糟,座鐘也被推到了一邊。
王叢菊正在拿著婆婆的錢夾裡的錢往兜裡揣,兩個孩子傻傻地站在旁邊候著。
“大嫂,你在乾什麼?”
“看病不得花錢?”王叢菊理所應當,順手關了空空如也的錢夾,隨意地丟進鐵盒。
“不要亂動!咱媽讓你拿她的錢夾了嗎!”祁茉質問道。
“什麼叫亂動?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拿東西能叫亂動?再說了,老的現在有病,不掏點錢還行?光指望著小的?還叫不叫小的活了?”王叢菊站在炕上,趾高氣昂。
“好,那就等咱媽回來吧!”祁茉不想與她爭吵,轉身進了東間,帶上了房門。
她這次從醫院回來,是要拿錢給尹青治病。
雖說時章目前飛黃騰達,仕途得意,尹青也說他們不用掏那份治病錢,但富貴草頭露,一味地仰仗彆人錢財終歸不是什麼上上策,更不會長久,同室操戈的事情屢見不鮮,一家人傷了和氣就不太好了。
何況,她祁茉從來就不是吃軟飯的人。
“哎呦,還藏得有私房錢!怪不得關上門!”
一股尖銳的聲浪從後麵湧來,重重地拍在祁茉的後腦勺上,沒想到,王叢菊尾隨她,招呼都不打,推門便闖了進來。
這時的她正從皮箱子裡往外拿錢,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數錢的手也停住了,她壓著火說,“大嫂,你可彆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我看,不見得,你說你背著時書偷藏了多少錢?啊呀!我看咱娘不得這病,這錢都讓你偷著花了!咱娘的病可花不少錢,俺這都拿兩三千了,你這一個子也不舍得往外拿?一家少說也得均點吧?”
“你胡說什麼!”
聽到“背著”“偷著”這兩個詞,這猶如晴天霹靂嘲諷,祁茉猛地抬起頭,瞪著眼前的人。
顛倒是非,歪曲事實,強扣這罪名怎麼可以?
“這不明擺著板上釘釘的事?咋的?敢偷還不敢承認?”王叢菊兩臂交叉在胸前,張著兩隻腳,咄咄逼人,活像魯迅先生筆下氣勢淩人的圓規腳。
“閉上你的臭嘴!這是我自己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用不著你說三道四!”
祁茉全身都止不住地戰栗,牙齒咬得咯嘣響,臉漲得通紅。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怒火在胸中翻騰,想要掙脫這心口的束縛,迸發出來,並且越來越膨脹了。她手裡的錢被捏得死死的,好似再用點力氣,那紙幣就要灰飛煙滅了。
“嘖嘖嘖,老三回來,我可得和老三說說這個事!”
“我當你是我大嫂,不代表你可以隨便說話!”祁茉麵色鐵青,一字一頓地說,“你看好了,這是我當閨女掙的錢!你要是再用你這張臭嘴胡說八道,彆怪我不客氣!”
祁茉自然是有理的,年輕的時候養鵪鶉掙的錢不多不少,都存在那個信封裡,前陣子祁茉的姑姑心疼她帶娃用錢的地方多,特意從哈爾濱郵寄過來的。
“嘖嘖,你當閨女時,我可沒看見,你手裡的錢我算是當了個見證人……”
“你再不閉上你的嘴,有你好受的!”祁茉深吸了一口氣,“哢嚓”一下將皮箱上了鎖。
“敢做不敢當?”王叢菊眼睛裡勾起戲謔的冷笑,從頭到腳散發著一股小人得誌的傲慢。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指鹿為馬的事情不在少數,更何況你那張死人都能說活了的嘴?不怕賊人偷,就怕賊惦記。你能拿咱媽的錢,就能拿我的。我這皮箱裡要是少了一分錢,兩個孩子給我作證,你跑不了!趕緊出去吧,我們家不歡迎你!”祁茉下了逐客令,王叢菊的所作所為,為往後悲慘的日子記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