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其中多了一份成熟穩重的氣質,但他依然刻苦銘心,可以說是侵入骨髓的記憶。
曾經這道聲音的主人總是會用最溫柔的態度哄著他,會唱歌,會講故事,會念枯燥乏味的英語課文,也會被逼著說那些膩死人的甜言蜜語。
這五年來,近乎每天都在他耳邊循環。
洛等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麵對身後之人,也不知道轉身的第一句應該說“好久不見”還是“你回來了”。
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灰燼,那些自以為見到對方能平心靜氣說話的假設也統統消失殆儘。
他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沒人知道洛等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堪堪控製住自己撲進對方懷裡的衝動。
手心裡被指甲扣出一道道紅痕,隱隱能看到血絲,胳膊上的青筋因為衣袖的遮擋才沒有暴露在人群裡。
他闔了闔眼,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樣,平靜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似是詢問道:“各位覺得呢?”
答案顯而易見。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就算不是Isochronous海洋館帶走這隻白鰭豚,也會是其他海洋館。
但比起那些有知名度的海洋館,他們寧願掀不起什麼風浪的洛等帶走,也不願其他海洋館營銷獲利。
為了不失風度,各大海洋館紛紛裝作很大方的樣子,頗為惋惜地說:“既然令館已經有一隻雌性白鰭豚,正好這隻也是雄性的,那我們肯定不會過多阻攔。”
“李館長說的對,現在白鰭豚如此稀少,能繁衍自然是最好的,更何況它們是群居動物。”
“洛館長對白鰭豚的了解肯定比我們懂的多,於情於理也是你帶走更合適。”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洛等一眼就看穿了眾人的心思,但他隻是笑笑,沒有任何推脫,本來他的目的就是白鰭豚,要是客氣還顯得有些矯情。
“既然各位都同意了,那這白鰭豚?”
言外之意就是我現在可以帶走了嗎?
一個負責管轄海岸安全的男人指了指不遠處長達兩米的透明玻璃箱,解釋說:“因為海邊的水比較淺,我們就拿水箱把它裝進去了,您看您是準備怎麼運回海洋館?”
洛等也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所以來的時候並沒有讓尹初星開那輛專門用來運送海洋動物的運輸車。
此刻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說他一會兒讓人把車開過來時,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我這邊的車正好空閒著,用我的吧。”
那人的態度談不上淡漠,但也算不上熱絡,既帶有一點距離感,又好似很平易近人。
洛等隨著聲音把目光落到對方身上。
那個五年前隻比他高出一點點的男生現在整整比他高出來一個頭,身體也更加硬朗了。
再往上,是對方流暢緊致的下頜線,棱角分明的眉眼不同於少年時期的青澀,反而多出了一絲內斂和成熟。
“這是誰啊?從剛剛起就一直站在那。”
“不知道,我都沒注意。”
“我前幾天剛見過他的照片,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叫晏期,好像是海洋動物保護協會新上任的會長。”
“我靠,你彆嚇我,曆屆會長有過這麼年輕的?”
“emm貌似沒有,聽我同事說他大學是在國外學的海洋科學,現在本碩連讀。”
“牛掰啊,難怪這麼年輕。”
“會長也對白鰭豚感興趣?”
“看起來應該是,你看人家連運輸車都開來了。”
“就是可惜被Isochronous海洋館捷足先登了。”
這些話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晏期耳中,但他充耳不聞,隻是眼帶笑意地看著身前之人,耐心地等待男生的回答。
兩人視線相撞,那些被藏在最深處的回憶像被撫去了灰塵,一幀幀一幕幕的從腦海中閃過。
洛等下意識移開目光,掩蓋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再次開口時客氣又疏離。
“麻煩晏會長了。”
晏期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好像兩人真的是第一次見麵,同樣謙和有禮地回道:“不麻煩。”
然後吩咐自己的助理和工作人員幫忙把水箱抬上運輸車。
事情安排妥當了,其他人見沒自己的事就各自解散了,大老遠趕起來的各大海洋館負責人也訕訕的準備回去。
剛剛還人滿為患的海灘瞬間空了。
尹初星看看晏期,又看看洛等,大腦飛速旋轉。
他是大學期間認識的洛等,不知道另外兩人高中發生的那些事,隻知道自己好友心裡一直有一個念念不忘很多年的人。
見洛等明顯不自然的樣子和剛剛反常的狀態,再結合兩人之間的對話和相處方式,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晏期就是洛等這些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他很有眼色道:“今天海風有點大,怪冷的,小洛,我去車上等你。”
說完沒等對方回答,腳底抹油似的跑了。
整片海灘上此時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借著退潮在采海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