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黛川看見了白,茫茫一片的白,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她躺在冰裡,被困住了無法離開,寒冷向她襲來,已經試過所有能用的方法了。
知道掙紮無用,所以她隻能任憑被淒神寒骨的冷慢慢包圍,這麼磨著時間不如索性將竹簡摸出來記下這極寒之苦。
竹簡透著青藍的光,觸手溫潤,黛川閉眼用手摸著刻痕至平滑的地方,心念一動,便又添上幾句,字隨心動,刻完之後收起竹簡。
回想著師父的囑托“又要回去了嗎?真的是快去快回啊。”
她心中自嘲一句,便閉眼等死。
四肢從冰冷到麻木,逐漸擴散到肺腑,她的睫毛上凝結了一層霜,蒼白的臉色透著死意,意識在若有若無間徘徊。
終於,她最後一絲意識斷了,如弦一般,輕斷,無息,有那麼一呼吸間,眼前似乎變得刺眼得很。
“阿遼取水回來了啊?”
“是啊,幺嬸兒忙著呢。”
“哎,阿古的藥還差幾個時辰,現在風大,快回屋裡去吧,外麵冷。”
阿遼回到家裡,把水燒暖了,將帕巾沾濕仔細擦著床上女孩兒的臉和手,阿遼端詳著女孩,昏迷了好幾天她的臉上總算有了些氣色,不再像她剛回來那天那樣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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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麻亮麻亮的時候阿遼就從暖炕上麻溜滾起,推開木門。
天空泛著青灰色,望了會兒天那邊那座被大雪模糊的冰山,她拿起門邊的大傘走了出去,積雪壓著枝丫的同時也壓著她的雪靴。
她走到一棵大樹下避著雪,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雪堆上,當時那雪堆就彈了一下,嚇得她差點兒魂飛,然後她發現了阿古,在冰山上消失了的阿古,以及一名女屍……
正當阿遼對阿古跑去冰山上挖屍而深感疑惑不解之時,就聽到幺嬸說那個屍體還有氣兒。
她登時就被感動了,原來那麼不靠譜的阿古居然也有大義勇為的時候,於是她主動擔任起了照顧“女屍”的職責。
也正因如此,阿遼把自己唯一的熱炕讓給了她,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她盯著女孩兒愣愣出神,正想得深入,床上那位突然如詐屍般猛然坐起,眼睛瞪得老圓,阿遼直接被嚇飛出去,摔坐在離床一米開外的地上。
“你怎麼一直看著我?”黛川轉頭看向她。
阿遼驚魂未定,趕忙跑出了屋門,還被門檻絆了那麼一下子,緊接著門外便傳來了驚叫。
“醒啦,她醒啦……幺嬸兒…… ”,聲音越來越遠。
黛川四處打望,發現這裡家徒四壁,唯一床、一鍋、一瓢、一盆、一碗而已,這樣的貧寒是她想象不到的,默默摸了摸竹簡,意隨心動,寥寥幾筆,道儘清貧。
剛刻完現狀,屋外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和黛川不同,那些人穿著皮毛做的衣服,個個眼睛都張望著她,夾雜著竊竊私語。
阿遼帶著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從人群中穿了進來,這人用一種奇特的語言和她說話。
說他是村裡主事的,現在大雪封山出不去,讓她安心住下,有事和阿遼交代,就這麼潦草說了幾句離開了,也不管她能否聽懂。
周圍的人見屋裡女娃表情木愣愣的也就都失了興趣三三兩兩散開了,實則她隻是在疑惑自己居然能夠聽懂他們說話,並在想著嘗試如何開口講話。
她知道自己是被他們救了,也猜到是師父幫助她有交流的能力,但她畢竟沒用過這裡的語言而有些陌生感,看著旁邊站得規矩的女孩兒,認出了她,原來她叫阿遼。
“謝謝你阿遼。”黛川說著不太正宗的當地語言。
“說哪兒的話,其實是阿古救的你,你是山下鎮子裡的姑娘吧,不用擔心,半月過後化雪了就能下山了,姑娘如何稱呼呢?”阿遼笑嘻嘻說道。
“叫我阿川就好。”她略微垂眸。
“阿川你是如何跑到冰山上去的啊,你一個姑娘家多危險呐,幸好遇到了阿古,不然你啊……”
看著阿遼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她覺得好笑。
極力平靜著聲音道:“我也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了,大抵是與家人走散了吧。”
說罷還故做沉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