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將附在紙傘上的王小虎的魂體放出來,喬五味拖著疲倦的身體領著他朝屋內走去,孫氏是瞧不見正在悄悄牽著她手的王小虎,隻能焦急的跟著喬五味身側。
穿過漆黑的屋內,來到光線明亮的廂房,喬五味將貼在王小虎額頭上縛魂用的黃符撕下來,才輕聲囑咐道。
“過去吧。”
王小虎抬頭看向阿娘,又將目光落在眼前的姐姐身上,奶聲奶氣的感激道。
“姐姐,等我醒後,我把偷偷藏起來的糖糕分你一半。”
喬五味並未告知王小虎,魂體歸位,是會忘記所有的事情,所以那一半的糖糕她怕是吃不上了。
等王小虎魂體回到肉身後,喬五味才開口告知孫氏。
“晚些他就能醒。”
孫氏聞言,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她上前緊緊握住喬五味的雙手,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水也不由自主地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喬五味默默抽回自己的雙手:“我得去找張公,就不在這多呆。”
想到張公承諾的那一百兩銀子,那疲倦不堪的身體瞬間充滿力氣,她從屋內走出去後,看了眼還站在院中的宋滇之。
雨停之後,溫暖的陽光落在黑河村的每一寸土地上,逆光而站的宋滇之身上似是披上一層金色的餘暉,給那張本就俊美無儔的臉上添了幾分神性。
喬五味不由愣神片刻,才開口道。
“走吧,我們去要報酬。”
宋滇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可眼底卻是一片淡漠,他歪著頭望向朝自己走過來的女子,那雙狹長卻不狹窄的丹鳳眼微微眯起。
在等喬五味走進之後,忽開口問道。
“阿喬可真厲害。”
他的聲音還是那般清潤又低醇,好聽的不行。
明明是稱讚的話,可喬五味卻莫名聽出幾分陰陽怪氣,若換做彆人,定是三言兩語給硬懟回去,但眼前的是宋滇之,是隨時都會取她小命的祖宗。
能怎麼辦呢。
隻能先憋著,然後在心裡罵罵咧咧。
喬五味看了眼笑盈盈的宋滇之,無比謙虛道:“以後彆誇了,我怕我驕傲。”
宋滇之:……
在雨停的那一瞬間,黑河村的村民們先是愣了半響,隨即不可置信的衝出屋內,紛紛仰著頭看著懸掛在頭頂之上那晃眼的太陽。
半響。
不知是誰激動的嚎了嗓子,聲音激動而又哽咽的歡呼道:“雨!雨停了!”
黑河村的村民們一半人高興的笑著,一半人高興的哭著。
站在屋簷下的張公眼眶微微發紅,趁無人瞥見,迅速擦拭眼角那激動的淚漬,他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口吩咐道。
“去殺隻雞宰隻鴨,做頓豐富的午飯等喬姑娘與宋公子回來。”
若不是這兩人,誰也不知這場邪雨會下到何時。
喬五味與宋滇之一前一後趕到張公家院前,便瞧見張公與眾多村民們都站在門口迎著,這陣仗嚇得喬五味還以為張公準備賴賬,直到村民們一聲又一聲的感激後,她才暗自鬆口氣。
待到屋內,張公也信守承諾,當著眾人的麵,將之前承諾好的報酬,也就是兩張五十兩銀票遞到喬五味的麵前。
喬五味也不客氣,邊在心裡頭發出爆鳴般的歡悅聲,邊故作淡定的接過那兩張銀票,塞進腰間的挎包中,並輕輕的拍了拍。
這時張公開口道:“喬姑娘,宋公子,這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先用午飯可好。”
今日喬五味號令符靈次數太多,體力的消耗導致肚子早就饑腸轆轆,在瞧見的端上來的燉雞,糯米鴨,紅燒肉時,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嘴裡的口水。
其他村民們也紛紛離去,畢竟那桌好菜是犒勞喬姑娘與宋公子的。
等白花花香噴噴的米飯端上來後,喬五味也沒客氣,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酒開始埋頭吃的起來。
張公正在給宋滇之邊倒酒邊解釋道:“這是去年釀的糯米酒,彆看有些渾濁,但這味香的很呀。”
空氣中彌散淡淡的酒香氣,倒在酒碗中的米酒整體呈乳白色,上麵還漂浮著好幾粒白色的糯米,宋滇之接過張公遞過來的酒碗,嘴角露出溫和的笑意。
“多謝。”
這倒讓張公有些受寵若驚,剛想說些什麼,卻瞧見喬姑娘已經吃完大半碗米飯,瞧那略微凶猛的架勢,他都要懷疑喬姑娘是不是好幾日都餓著肚子。
張公連忙喚來兒媳婦:“去多盛些飯過來,不夠的話就在煮一鍋。”
在這說話的功夫,喬五味手上的那碗米飯已經吃的乾乾淨淨,桌上的燉雞沒了一隻腿,紅燒肉少了三分之一,鴨子與其他菜還沒動。
張公連忙把自己沒動的那碗米飯遞過去,喬五味也不矯情,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而坐在旁側的宋滇之對飯菜興致缺缺,正端著酒碗,微眯著眼,細細品嘗著米酒的滋味。
本有一肚子感激與陳讚的張公陷入沉默,半響,他伸出筷子將燉雞另外一隻腿默默夾到自己碗裡。
喬五味停下筷子的那刻,滿滿一桌的飯菜幾乎是吃的乾乾淨淨,她揉了揉略為有些發脹的肚子,正準備開口詢問身邊喝一身酒氣的宋滇之,兩人接下來要去哪才時,門外突然一道焦急的呼喚聲。
“張公,村口外來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說是來替他的師弟賠不是。”
沒等張公弄明白村口老者是誰,喬五味便站起身,她已經猜出來那名老者的身份,既是來賠不是,那就去看看怎麼個賠法。
喬五味可沒忘把宋滇之也拉去,若不是兩人腿上的那破鏈子,她真想帶挎包中那一百兩銀子逃之夭夭。
黑河村門口,一名穿著青灰色的長袍,腳穿黑色布鞋的老者站在那,他左手持著一麵幢幡,上麵龍飛鳳舞寫著“樂天知命故不憂”,而另一隻手則牽著一匹騾子。
老者白發蒼蒼,麵相和善,風來時吹著他衣角卷起時,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在察覺來了人後,老者轉身看去,隻是還未看清楚來人,就覺得眼前一片金光,刺目的讓他挪不開眼,待那金光慢慢散去,老者又似是看到什麼極其恐懼的東西,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
張公走上前,開口詢問:“還不知老先生的師弟是?”
老者拿幢幡的左手還在微微顫抖著,他壓抑內心的慌亂,連忙道。
“師弟道號以寧。”
張公立即恍然大悟,看眼前的老者眼神也變了,並憤憤不平的罵道。
“你可知你那師弟,信口胡言,竟讓我們給河神娶妻才能平了村子裡的禍事!”
老者神情淡淡,似是早就料到了結果,他先重重的歎口氣,今日前來,便是替師弟了結種種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