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怪她,怕菌子被彆人采完,才讓阿春跟自己分開采菌子,卻沒想過阿春是第一次到這座山上。
若是迷路或朝誤入深山。
想到這裡,裴嫂子就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她拉著準備離開的小喜,無比焦急道。
“小喜,你幫幫嫂子守在這。”
話還未說完,身後就傳來唐春的聲音。
“裴嫂子。”
裴嫂子連忙轉身,先是看到自家小叔子,緊接著才看到他身後的唐春,她小跑過去,在瞥見唐春襖裙上的汙泥,眼眶立即就紅了。
裴嫂子緊緊抓著唐春的聲,聲音有些哽咽。
“都是嫂子不好,都是嫂子糊塗,怎麼能讓一人去采菌子。”
唐春連忙輕聲安撫道:“裴嫂子我沒事,隻是路滑摔了一跤,你瞧我采可多菌子了,回去咱們吃菌子燉雞如何?”
被無視的裴言澤?
裴嫂子低頭,伸手快速擦掉眼角的淚水,然後誇讚著。
“阿春真厲害。”
唐春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她親昵攙扶著裴嫂子:“我瞧裴嫂子也采了很多菌子。”
提到菌子,裴嫂子就眼前一亮,並邀功道。
“我發現好幾窩雞樅菌,回去嫂子給你做油雞樅。”
唐春開心的點點頭,隨即又不由自主的抓了抓發紅的手背,不知為何,越抓越癢,似是有千萬隻螞蟻藏在裡麵撕咬著,難受極了。
裴嫂子是過來人,瞧唐春抓手的樣子,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她連忙阻止唐春繼續抓下去。
“彆抓,彆抓,若是抓破了就更難辦了。”
唐春抿著唇:“可是很癢!”
裴嫂子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裴言澤:“你快去山裡采些老樟樹鮮葉和枝條回來。”
老樟樹鮮葉和枝條治凍瘡是最效果的。
裴言澤語氣淡淡:“方才瞧見便采了些。”
裴嫂子連忙走過去,見有十幾株老樟樹鮮葉和枝條後,臉上才多出幾分笑意。
見時辰不早,三人背著滿背筐的菌子朝辣頭村方向走去,柳小喜也不知何時離開。
回去路上,唐春忍不住又抓了抓手背。
裴嫂子心疼道:“等回去將老樟樹鮮葉和枝條搗爛,入鍋加水煎成濃汁,塗滿你那凍瘡處就不癢了。”
唐春愣愣的看向自己發紅的手背,原來是凍瘡,怪不得那麼癢。
等三人回到院子,還未進去就聽到柳老太那院子裡傳來難聽的叫罵聲,裴嫂子忍不住嘀咕道。
“遲早要遭報應的。”
唐春抬頭看去,就瞥見柳小喜被用力的推搡出門,並狠狠的摔在濕漉漉的地麵上,那柳老太站在門檻處,刻薄的罵道。
“看看彆人采多少菌子,沒用個的東西,今日沒采到一筐菌子就給我死到外麵去。”
柳小喜木楞的爬站起身,她舔了舔起皮的唇,拎起竹筐背了起來,低著頭晃悠悠的朝著大山的方向走去。
唐春下意識的扯了扯裴嫂子的衣角,有些擔憂道:“她這樣會出事的。”
山裡多危險,她是最清楚的。
眼下已經午時,若到夜裡就更危險了。
裴嫂子幽幽的歎口氣,嘴裡罵道:“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真是太作賤人!”
“嫂子,午時我去郾城一趟,晚上麻煩你送飯菜過去。”
裴言澤還有事,將背筐跟兩隻雞都放置在地上就走了。
柳家院子的大門已經緊閉,裴嫂子連忙上前拉著柳小喜進廚房,而唐春則將那三大筐菌子給搬進去,順便煮個菌子雞蛋湯。
菌子雞蛋湯是最快,也是最適合柳小喜當前的食物。
唐春將菌子雞蛋湯端到滿臉麻木的柳小喜麵前,聲音輕柔的道:“有些燙,得慢慢喝。”
說完,就將菌子雞蛋湯遞過去。
柳小喜不可置信得瞪大眼睛,似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像是做夢,家裡的雞蛋從來都沒有她的份,不是煮給堂哥吃,就是攢著賣銀錢。
“真是給我吃的嗎?”
柳小喜的聲音很虛弱。
裴嫂子心疼道:“快吃吧。”
若換做以前,柳小喜定是不會接的,可現在她實在是太餓了,菌子雞蛋湯的香氣一縷一縷鑽入鼻腔,饑腸轆轆的肚子更是發出“咕咕”聲。
在接過唐春手中的碗時,手心的熱意才讓柳小喜明確感覺到真實,她將碗湊到嘴邊,小小的喝了半口。
菌子雞蛋湯是簡單不能簡單的菜肴,可當雞蛋湯入口的瞬間,柳小喜覺得它是這世間最鮮美的東西。
暖和的湯水從喉嚨滑過冰冷的腸胃,身體也逐漸暖和起來。
明明餓的要死,但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無比珍惜的將這碗菌子雞蛋湯喝的乾乾淨淨,如果可以,甚至想把碗都舔乾淨。
肚子有了食物,柳小喜的臉色也好了許些。
“多謝裴嫂子跟阿春姐。”
唐春似是想到什麼,輕聲道:“日後要是去郾城,就到裴嫂子的茶水攤,阿春姐請你吃餅。”
柳小喜連忙擺擺手:“阿春姐不用了,我……”
“若不想餓死,就聽你阿春姐的。”裴嫂子歎口氣:“你那阿奶真不是個東西。”
餓的感覺並不好受,何況剛剛她還喝了一碗香噴噴的菌子雞蛋湯。
“多謝阿春姐。”
唐春又塞了兩顆水煮蛋:“拿去吃。”
柳小喜剛想拒絕,裴嫂子就開口:“拿著吧,你裴嫂子不缺這兩雞蛋。”
聽了這話,柳小喜一臉感激的揣著那兩顆熱乎乎的水煮蛋,背著竹筐離開。
等廚房隻剩下唐春與裴嫂子兩人,裴嫂子直接不客氣的對著柳老太院子方向罵道。
“這個老jian貨也不怕死後下地獄,自個孫子是人,孫女就不是人,我就不信不遭報應。”
裴嫂子是越罵越氣,直到瞥見唐春在低頭抓手背,她才收聲。
“先忍忍,嫂子給你煮老樟樹鮮葉和枝條汁水。”
話音落後,裴嫂子就從背筐中找出這兩樣東西,先洗淨然後錘爛丟入鍋中,用水熬煮,直至熬成濃汁。
待濃汁不燙後,她邊小心翼翼將其敷在唐春手背,邊叮囑著。
“今日就彆碰冷水,過幾日在敷一兩次,凍瘡就能治好。”
敷了藥的位置冰涼涼的,很舒服,皮肉下那些撕咬的萬千隻螞蟻似是陷入沉睡,那種鑽心的癢消失了。
唐春忍不住感歎道:“裴嫂子,這偏方真有效。”
裴嫂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法子是我夫君發現的。”
這還是唐春第一次聽裴嫂子提起這個人。
“他醫術很厲害,以前經常帶我小叔子去那座山采摘草藥。”裴嫂子低頭輕聲說道。
“長的也好看,心腸也好,可能就是太好了,所以老天爺把他帶走了。”
唐春靜靜的聽著。
她也想阿爹阿娘了。
等雙手都敷了藥,裴嫂子便讓唐春坐在一旁,自己則開始清洗那些采回來的菌子,三大筐菌子,可謂是收獲滿滿。
清洗菌子雖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但裴嫂子卻樂在其中。
“阿春,中午我給你做菌子燉雞如何?”
那野雞是裴言澤打的,極其肥厚,也不知燉煮後的滋味如何。
唐春坐在太陽下,整個人曬的暖洋洋的,似是要融化般,她有些懶散應道。
“裴嫂子做的肯定很好吃!”
“那我待會燒熱水,先燉一隻雞,晚上再燉一隻。”
唐春眉眼含笑:“好,聽裴嫂子的。”
她剛抬頭,卻瞥見柳鴻飛急忙忙的經過院前,朝著柳家方向趕去,看樣子像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