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連李惟清也能輕易聽見,前方不遠傳來一聲怪叫。烏刃已將鬥笠隨手棄至一邊,拿在手裡著實還是有些不便,他聞聲望去,稍估算了下距離,便道:“離得不遠,有三人在打。”
頓了頓,他又說道:“還剩兩個。”
“你能聽多遠?”李惟清側目,隨口詢問。
這時二人已經又走過一盞燭火,烏刃聞言不答,手卻又摸上了腰後刀柄。不出十步,李惟清也停下了腳步,訝然看著麵前二人。
張瑤與古巧顯也是未曾想到,當即一人起劍欲刺,一人抬起雙掌,拉開了架勢。
不遠處,趙平正罵道:“你小子跑的是忒悄無聲息,我看你師父教的劍訣沒練,內息不怎麼穩,輕功倒是學了個十成十的。怎麼,日後是要去當江洋大盜,還是要學百聲難知何來疑那老小子那般,靠著輕功玩刀劍?……老子先前話還沒有說完,百聲難知何來疑提的人是個崔姓小混球,可安心了?”
崔曉經先前一遭心裡也不大痛快,但他素來情緒上的快去得也快,被趙平從屋頂拽下時便已拋了不愉,又稍稍安下心來,這時便說:“嘿,這說明我在輕功上有天分。再者,就算是江洋大盜,也是個俠盜、義賊。”
“可得了吧。”趙平哼的一笑,說道,“你知不知道方才那倆人是誰,和她們打的又是誰?”
崔曉一愣,仔細想了一番,道:“她們二人是百馨坊的,隻知那年輕的名叫張瑤,她們是對母女。先前於青橋鎮打過一次照麵,百馨坊內部看起來不太和睦。”
“老的那個叫古巧。”趙平冷笑道,“至於被她殺的那個,嗯,看那一手‘花團錦簇’,是——”
“殺手榜第九十二位,怪聲獻花的獨門暗鏢?”崔曉訝然插口,“遇上了怪人談的百聲難知何來疑,又見到了殺手榜前百的人,這些人平日裡都難得一見,為何今日就遇上兩個?”
趙平讓崔曉堵了話,也不惱:“百聲難知何來疑平日裡就在青橋鎮下的鬼市常住,所謂怪人談,榜上有名的人你在青天白日下見過幾個?至於其他……怕是我們還會遇上不少。”他頓了頓,又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都是為去清燁山莊的婚宴。”
“為什麼?難道這個鬼市能直通清燁山莊嗎?”崔曉問道。
趙平掌心挨上崔曉後腦勺,將他往前推了一個趔蹶:“傻小子!哪有赴宴不帶禮品的?恰巧今日鬼市拍賣會要開,那幫要厚禮充麵子的大門大派,有幾個不會來?”
“可是這和殺手或是走黑路的那幫人,又有什麼關係?”崔曉揉揉自己腦袋,又問。
這下趙平不笑了,他掀起麵具,給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才道:“你對清燁山莊莊主晏儀蕭的人脈之廣還沒個概念,對一些人腦袋的值錢程度也不理解。且不論了,想不想去內市拍賣會看看?”
“我師兄還……”崔曉張張嘴,趙平苦惱地把手插進自己半白的頭發裡,哎呀一聲打斷了崔曉話頭:“得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師兄又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串銅錢,還能真沒了不成?趕緊的,一年一次,你當那麼好進呢?我們手上竹牌現在可是被算在蕭家名上,難得趕上,還不看看?”
“看就看……”崔曉與趙平二人旋即往前走去,待行過一處彎道,崔曉卻當即一愣。
這裡站著四個人,兩兩站在一起,拉開了很遠距離。其中一對兒正是沒走遠的古巧與張瑤,正拉開架勢,警惕地看向對麵二人。
對麵其中一人頭上罩著鬥笠,可李惟清手裡拿著的包袱,與身上穿的衣物,崔曉已經看了好幾天,再熟悉不過。另一人抬肘握著刀柄,卻未抽刀,再一看麵貌,正是烏刃。
崔曉露出了自李惟清失去蹤跡到目前為止的第一個笑容,又驚喜又緊張地叫道:“師兄!”
驚喜是驚喜意外找到了他師兄,緊張是緊張在認出了他身旁的烏刃,還有目前僵持的局麵。
“噢。”李惟清本人毫無緊張感,笑道,“崔曉,好巧。”
古巧與張瑤可沒他們這麼好的心情。
先前古巧已在烏刃手下敗過一次,如今更是狀態不佳,誰料身後幾聲腳步踏來,居然又添兩人。她聽出那少年是先前在青橋食肆與鐘魚一起,護住並帶走鐘魚的人,看模樣很是年輕稚嫩。
僵持良久,她的傷口麻木起來,像被一捧冰塊塞入填滿,又猶如蟲噬,麻麻癢癢。同時,她的內力也像見貓之鼠般退避,無力再壓製毒性,幾息間已無讓張瑤逃掉的信心。
她忽然問張瑤:“我先前所說,你可都記住了,瑤兒?”
“記住了。”張瑤答道。
局麵忽地出現了變化。
古巧竟劈手奪了赤色窄劍,將張瑤向崔曉趙平方向一推,隨即自己也欺身而上。張瑤猝不及防,被她一掌推至趙平身前,失聲驚道:“阿娘!”
古巧毫無保留地運足了剩餘全部內力,隻瞬息間便至崔曉身前,待趙平一掌擊開張瑤再上前時,已除卻手出殺招彆無它法。可他還未出手,劍便透體而出。
古巧已將劍插入自己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