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木屋,它的縫隙裡已經長出草來,牆麵上也儘是苔蘚,又藏在樹林之間,想必是十分不引人注目的。這樣的屋子一般已經破舊不堪,可阿秋領李惟清與崔曉來的這座木屋,內裡卻完好無損,一點雨水都未能落進屋內。
他們將兩匹馬解下馬車,車輪子在泥濘的路上不好走,但馬的情況卻是要好得多。他們將馬牽到此處,走近了就發現,這屋子旁還有一個棚子,以幾根木頭歪歪斜斜地搭成一個槽,周遭還有些圍欄,像是養過什麼東西。
崔曉直接問了,阿秋便也直截了當地回答:“養過野豬呀,但野豬跟小灰相處不好。”
馬匹剛好可以拴在圍欄上,這些圍欄還算結實,棚子剛好也能給馬遮一下雨。
小灰從屋裡頂開房門,露出一個狼頭,看樣子是聽見了說話聲音,看見那兩匹馬,就又齜出了它的牙來。
“小灰!”阿秋皺起眉毛來,斥道,“進屋去!”
屋裡本來應該是乾燥的,但小灰渾身濕淋淋的,三個人也渾身濕淋淋的,自然就打濕了地板。
好在沒人在意。
屋子裡暖烘烘的,有鬆脂的香氣,崔曉定睛一看,就見屋裡挖有一個坑,坑裡堆滿了木柴,火星正從中躍起,幾乎攀上架在其上的衣物。
有人燃起這地爐,隻穿中衣坐於一旁,正給小灰慢慢擦著身上打綹的毛。
這人披散著頭發,聽見有人說話,便轉過頭來。
崔曉立即睜大眼睛,吃驚道:“蕭九華?”
可不正是蕭九華?他慢慢地看了看這三個落湯雞,笑了起來:“嗯,你們也被阿秋姑娘捉了?”
阿秋已經卸下了身上背的粗糙弓箭,也將斷作兩截的橫笛放在了桌上。崔曉現在知道她為何先前不心疼這兵器了,因為桌子上還放著幾個同樣的橫笛,其上均有些破損——但這一支,一定是斷麵最為整齊的一個。
“捉?”
“不是嗎?”蕭九華眨眨眼睛,不無遺憾,“那麼看來,隻有我是被阿秋姑娘捉了的。”
崔曉本想瞧一眼阿秋作何反應,卻見阿秋已經進了旁的房間,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想來該是在換衣服。再一看李惟清,他已經坐在了蕭九華旁,也將衣服架了起來,絲毫都不拘謹。
他也隻好走過去,衣服濕淋淋地貼在身上,畢竟還是不好受的。
“李惟清。”
“蕭九華。”
二人相互一點頭,崔曉也已經坐在了他們旁邊,他好奇道:“你怎麼會被這樣一個小姑娘捉住?我見她武功還不如我,你的武功那樣厲害,怎麼會打不過。”
“我不和女人打架。”蕭九華似笑非笑,他天生一副笑麵,無論何時都像是在微笑。
“所以你現在?”
“被點了穴。但阿秋手藝很不錯,湯很好喝,你們要不要嘗一嘗。”
崔曉這才注意,蕭九華的身側擺著一隻快要被小灰碰翻的碗,碗裡還有一隻勺子。這個碗已經很是乾淨,看不出裝過些什麼。
破開尋常點穴,對崔曉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崔曉伸過手,想要扶上蕭九華的肩膀,卻有半支橫笛急射而來,他隻能緊促收手,捉住這半支橫笛。
是阿秋丟過來的。
她換了一身衣服,擦乾淨了臉,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眉毛彎彎,說話卻一點兒也不溫婉,很是直接。
崔曉問道:“他怎麼了?你為什麼捉住他?”
阿秋聞言,三兩步就小跑到近前,雙手叉腰,道:“看上了,不行嗎!”
於是崔曉摸了摸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忽然間啞口無言。
這實在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假如蕭九華也是樂意的,那麼他就更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阿秋。”蕭九華歎道。
“好吧。”阿秋將小灰推開一點,也坐了下來,正挨著蕭九華,“我們本就是認識的,他穴道被封,可與我沒什麼乾係。”
“是鄭家的點穴。”蕭九華說道。
鄭家功法便是以點穴為主,他們用什麼兵器的都有,隻要能夠點穴,無所不用其極。他們的功法名為點金手,若是使用得當,被點穴者的穴道便像是成了堵塞河流的石頭,再通不過一絲內力。
這當然也配有獨特的解穴手法,使內力硬衝開是不可取的。
這麼一說,崔曉忽然想起了鄭青嵐,她的屍體,應該已經被殷亦安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