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你們方才都說了什麼?”
女人眼珠子一轉,料想他們該是聽不懂湍族話,便添油加醋說了一溜無關事宜。卻沒料到,蕭九華既已問出這個問題,便已然猜到她不會說實話,佯怒著將劍更為逼近,道:“湍族人都是如此口無真言嗎?”
女人被蕭九華嚇了一跳,將先前說的話盤托而出。
蕭九華其實不大需要知道他們方才說了什麼,問這個問題,隻是讓女人先試試瞎編的後果,讓她很快地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遇,意識到她自己隻有配合的份,這樣接著問答才比較省力。
李惟清瞧著,已又坐回車輿附近,垂目看著被敲暈的男人。
“佳貝柯一輝現在在哪?”蕭九華問道。
“在,在他們自己的屋裡,他一般不會露麵的。”女人答道,她以討好的語氣又補充道,“平日拋頭露麵的是佳貝柯一輝的女兒和妻子,隻是也不知道她們在哪。”
“你們要將這些東西運到湍族領地去?誰負責運輸?”蕭九華又問。
“是的,是的。很多東西做得精美絕倫,大多會有個好價錢。是佳貝柯一家負責運輸。”女人道。
“你們的集會已經有過幾次?還有多少人?”李惟清問道。
“兩次、兩次而已。加上佳貝柯一家,統共有二十餘人。”女人立即答道。
“你知道清燁山莊嗎?”他又問。
女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蕭九華稍稍沉默,雖覺得女人不會知曉,還是問道:“你知不知道佳貝柯一家在何處控製地道機關?”
果然又隻換來女人一個茫然的眼神。
蕭九華便又對李惟清道:“過來一下……對,拿著你手裡那塊磚。”
於是這女人也暈倒在地。
“他們知道的不多,應該也不用把那男人也叫醒過來問了。這地道裡許多機關該是一次性的,比如先前忽然砸下來的那堵石牆,這些人應該也用不了幾次機關。他們武功不濟,也不用太過擔心崔曉他們。”蕭九華對李惟清道,忽地歎了口氣,“分明是為了避免麻煩才進的暗道,唉。”
李惟清聽他如此一說,忽然問道:“蕭兄是為何不與女人動手?”
蕭九華道:“江湖上,通常女人就代表著各樣麻煩,與女人動手就更為麻煩。麻煩之上又添麻煩,你已經知道我是怕麻煩的,又何苦與麻煩動手?”
李惟清啞然失笑。
他們二人推開石門,又入了那地道之中。他們已不知身在地道何處,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指望能有張輿圖上書路線,他們隻得姑且沿路瞎走。
好在這地道雖然昂長,卻並無岔路。
且走著,李惟清心想,這件事情當真奇怪,佳貝柯一輝已經丟了性命,可他的同夥們並不知曉。佳貝柯一輝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掌握著船老大聯係方式的人,這事連佳貝柯一輝的老婆和女兒也不清楚,這樣一來,他們這批貨已經送不出去了。
李聞雲說佳貝柯一輝的老婆和女兒擅長操縱機關,那根銅管多是她們用來聽人說話的。可有什麼人會將這種裝置安於自己睡的石床之上?就算他最開始不知,所謂集會都已開過兩次,佳貝柯在這處地道少說也待了一年半以上。除非他們一開始便先入為主的想錯了,那裡根本不是一處起居室,而是佳貝柯一輝用來賞玩偷竊財物的屋子。
堆放財物的屋子,當然總得有些手段看著。
那女人並不知道清燁山莊,這說明佳貝柯一家將這事瞞著他們的同夥,他們之間也不見得有多麼無話不談。多半隻是相互利用,佳貝柯一輝一家利用同夥從各地悄悄竊取財物,他們的同夥則利用佳貝柯一輝將竊取來的東西運出海去。
一來避開了官府耳目,二來便是沒有避開也難以被捉到證據。但李惟清了解監安司,他知道,就算各地官府及六部都沒有注意到這場微小的異動,監安司也一定會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推測、還原,追蹤到此處,將這些事情逐一記錄在冊,並將這個組織悄無聲息地慢慢鏟除乾淨。
說不定,取下佳貝柯一輝的首級,就是監安司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