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這些日子好像與小孩分外有緣,先是鐘魚,再是張棋,現在又是一個李聞雲。他本身也還是個少年,卻好像已經對保護人這件事很在行了似的。
阿秋三兩下沒入火把照不見的影中。
在下麵來看看不大清,但身處其中卻不會覺得上方太暗,好歹看得清其上構造。供阿秋落腳的是塊木板,兩端鑲於石壁之中,許多個錯落交橫,十分結實,好像就是為了讓人能在上麵走路才搭在此處似的。
除此外,還有數根銅管,從最上端的石牆上刺下,露出約一拃長來。用手一摸上去,便能發覺,這銅管在微微顫抖,且是全然鑲在石壁之中。與先前放置佳貝柯一輝屍身的地方那根不同,這些根是已經固定在石壁裡,顯然無法挪動。
光憑肉眼來看,著實沒法得知銅管走向,阿秋伸手沿銅管撫上頂端石壁,指腹劃上粗糲表壁,靜待片刻,還沒摸出什麼,卻是耳中先聽了咕嚕聲響。
——這是什麼聲音?
這些細微的聲響,幾乎要人將耳朵貼在銅管附近才能聽到,先是“咕嚕咕嚕”,而後逐漸變成“嘩啦嘩啦”。
她且靜聞,聽得聲響愈來愈大。
阿秋頓覺有些不妙,用手一勾木板,極快地向後一翻,退卻開來。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咄咄”幾聲響,幾根針連破空聲都未曾發出,便深深紮在了木板之上。
這卻不是那銅管所發出的聲響。
銅管發出的聲響是什麼?
直到有水流流下,阿秋方才忽然醒悟過來,那是雨水,方才下過的一場大雨!有雨水順著這處銅管流入,不多時,所有的銅管便都開始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水。
阿秋直覺不能再多耽擱,立刻翻下木板,期間借牆壁卸力,輕巧地落在地上。
崔曉當然也已經看見落在地上的雨水,水流被頂上木板阻擋,落下時起初隻是滴滴答答的水滴,還要些時間才能彙聚成一處小水窪。
崔曉顯然也知曉這意味著什麼,他見阿秋下來,立即道:“這是一處地道。”
雨水倒灌入地道的後果是什麼?
這是一件不用商討的事情。
阿秋說道:“得趕緊找一找出路。”
崔曉盯著地上的雨水,點點頭。這地道很長,似乎也很堅固,構造十分合理,理應是不怕雨的。
可此刻雨水已經順著銅管流入。
這地道實在是很長,又很堅固,假如雨水倒灌而入,又找不到出口,誰也沒法在水中呼吸。
忽然,崔曉意識到,這裡的地道實際上是有些微坡度的。因為水滴正極緩慢地向他們的位置流下,在身後拖出水痕。
他盯著地磚,很快阿秋與李聞雲便也都發現了這件事情。這坡度顯然是十分微小的,卻也足夠水滴流淌,暗道的出入口當然是要比地道本身更接近於地麵的。
那麼隻要沿著這坡度向上走,很快就能找到出口或入口。
李聞雲卻道:“我要去她們的房間裡,我要去找一樣東西才行。”
“什麼東西?”崔曉問道。
“一柄刀,一柄短刀。那是我家的刀,我早該拿回來的。”李聞雲說道。她的麵容十分冷峻,可她的身高才不過崔曉的一半多些,是個再稚嫩不過的小孩子,卻以大人的口吻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也隻是對我來說。阿秋,你們可以先自己找找出口。”
阿秋不在意被直呼其名,隻道:“不行,既然你要找,我們可以等你,或者幫你一起找。”
崔曉知道她在顧慮那些不知究竟在何處的暗器、飛針,縱使李聞雲手上還拖著一把長刀,她卻隻會最粗劣的劈砍,怎樣看也不像是能單獨保護好自己的樣子。其實他現在心裡也急得要命,他很想快點確認他的師兄是否也知道了這件事,是否也在尋找出口——他相信蕭九華能帶李惟清出去,可依舊是忍不住著急。
阿秋轉過頭來看他。
分明崔曉年紀也尚輕,論歲數這裡最大的該是阿秋,他心裡卻忽然生出一種奇特的責任感。
於是他歎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