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清直白地問道:“你有什麼計劃?”
桓溫佘道:“對你們?沒有什麼計劃。”他笑著:“你已經知道蕭九華是九刃教的人,就應該猜到河東蕭家與九刃教也脫不了乾係。九刃教盯上了你們,江湖事江湖了,恰巧崔曉也正缺曆練,我能有什麼計劃?”
說這話時,李惟清已經坐在了凳子上,桓溫佘與他麵對麵地坐著,正逆著光,他瞧不清楚這人的表情。雖是如此,但他們實在是足夠熟悉,所以他猜,桓溫佘的笑一定帶著幾分輕佻,不可捉摸,令人半點也猜不透。
他歎了口氣,實在是不相信桓溫佘的話。
“崔曉是你什麼時候收的徒弟,我怎麼半點也不知道。”李惟清最終隻順著話題問道。
“……他?他是崔汲悅的兒子。”桓溫佘稍作沉默,“崔汲悅不太希望他接觸朝廷的事情,所以他並不知道我是朝廷命官,當然也想不到你會是安王。”
崔汲悅……李惟清想,崔汲悅被人構陷,官場經曆著實曲折不堪,被逼在鬼市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好些年,因此不想兒子再接觸朝廷也是理所應當。
桓溫佘接著道:“我隻教他武功,想要闖蕩江湖是他自己的決定,於是我又帶他認識武林世家。但他畢竟還是個少年,窩在徐城許久已經鬆散了武功,我料定他會陪你一同來到清燁山莊,正好借此令他稍作曆練。”
“而即便他不來,抑或我們出了什麼意外,驅蟲無聲與庚惜卿也已經在清燁山莊的局中。無論如何,鐘慕一定會死在清燁山莊,百馨坊必然會在這幾日悄無聲息的崩塌。”李惟清緩緩接道。
“不,不會有什麼意外,烏刃跟著你們。”桓溫佘笑了,“這是他的任務之一。不過你們一來就直接把局給攪了,這倒有些令人意想不到,驅蟲無聲與庚惜卿計劃在婚宴上插手,九刃教計劃在婚宴上動手,鐘慕本身也要待晏婷芸的婚宴開始才好做正事。誰知,你與崔曉一來,將他們的計劃都給攪黃了。”
李惟清依然慢慢的說話:“清水鎮呢?”他頓了頓,見桓溫佘沒有反應,方才道,“張家兩兄弟、殷潔、殷亦安,或許還有一個張棋,這些人出現得太過巧妙了,讓我很難不懷疑是你的手筆。你扮作趙平擋在路中,既令花伊得了單獨行動的機會,也好在烏刃暫且脫不開身時乾脆親自來看著我與崔曉,免得我們提前上山,完全地破壞這個計劃。”
桓溫佘饒有興趣地問:“嗯?什麼計劃?”
“你不但要殺了鐘慕,同時也要殺了晏儀蕭。但晏儀蕭不同鐘慕,他在江湖上名聲很好,所以你選了舊事重提,讓有仇的花伊來殺。”李惟清道。
“我為什麼要殺晏儀蕭?”桓溫佘又笑了起來,好像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因為你想要江湖亂起來,或者說,引起某些人的警惕與注意。”李惟清沒有笑,“特意散布簡令流言的不會是蕭家,不會是九刃教,不會是仇崆,因為他們都想拿到簡令,更不會是清燁山莊,晏儀蕭自己都不清楚這個消息。所以,隻會是你。”
“而盛傳手中有著簡令殘片的清燁山莊忽然成了一片廢墟,百馨坊的坊主鐘慕甚至折在了這裡,如此一來,少有人還會不信簡令的傳聞。九刃教也參與了這件事,並且全身而退,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覺得,九刃教手中把持著一枚簡令殘片。”李惟清頓了頓,“仇崆也會這樣覺得,你要讓他把矛頭指向九刃教?”
桓溫佘忽然真切地笑了起來,他說:“你還是這麼聰明,沒錯,就是這樣。”
“那麼他也應該會懷疑,其中是否有你的手筆。自太和九年年末李言川事敗起,仇崆手中把持的權利已經很大,就連金吾衛也被迫需儀仗隻持儀刀、軍械上繳府庫,想必現在假傳個聖旨並不算難。怎麼,他沒設法假傳聖令讓你回京述職?”李惟清也笑。
“他當然這樣做了,所以我調了暗閣中手下讓花伊幫忙易容,令他代我述職。反正我猜,他本人現在也不在長安。”桓溫佘搖搖頭,“你五兄先前還讓我給你帶句話,險些忘了。他讓我告訴你:“難得出門,想玩便玩,玩久了彆忘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