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二,天空多雲,雲層將月光與星空掩在身後,這樣的夜晚該是漆黑無光,可沅城今夜卻燈火通明,恍若白日。
城門與街上的士兵均神情戒備,身著輕甲,手持短兵,各家餘的燈燭都被取出點上,全城竟無一人安睡。
縣令也是如此。
沅城縣令名為張全義,他在近日剛剛上任,而現在他的麵前擺著諸多書簡,他本人正焦頭爛額地快速瀏覽。
崔曉蹲在房梁上,他旁邊是鐘成靜。
張全義不會武功,又把書簡翻得亂七八糟,響聲不斷,他們二人低聲說話,張全義自然全聽不見。
崔曉問鐘成靜:“哎,門口有兩個守兵,房後有三個,窗戶開著,怎麼解決?”
鐘成靜道:“我五,你一。”意思是他解決守兵,崔曉對張全義下手。
崔曉點頭,他們二人對了個眼神,鐘成靜便靈活地迅速翻到屋頂外,崔曉暗自查數,聽得五聲接連悶響,方才躍下房梁,在背後將張全義擊暈。
“讓我找找……”崔曉嘀咕著,在縣令身上摸索一番,取出一枚鑰匙。
鐘成靜從正門進屋,崔曉咧嘴一笑,抬手向他晃了晃手中鑰匙:“找到了,他看的書簡呢?你看有用嗎?”
聞言,鐘成靜目光一掃,發現張全義所看的書簡皆是近日卷宗,便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好吧。”崔曉將鑰匙收到懷裡,歎了口氣,道:“我們先去找我師兄,再看看這件事究竟要怎麼解決。”
兩日前,崔曉、李惟清、烏刃三人一同入城。
崔曉在紫金山時已經將阿秋的事情告訴了花伊,花伊默不作聲地轉身便走,也不知要去做什麼事情,未與他們同行。而鐘魚,被烏刃神不知鬼不覺地騙過了城門守衛,崔曉全然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法將鐘魚帶進的沅城。
鐘慕死亡的消息已經在江湖上傳得到處都是,他們一路到沅城,中途已經聽了不下五個版本的故事。簡令重現江湖的消息比鐘慕的死訊傳得更遠,據說遠在朔北的鐘家也被驚動,派出許多人來一探究竟。
而崔曉等人在沅城有一個現成的落腳點——百馨坊曾經的據點。
烏刃輕車熟路地帶他們進了一間旅舍,又在一間房間裡掀開了扇暗門,踏上了向下延伸的階梯。
地下的空間不小,崔曉四處瞧看,沒有發現一個人影。
“這裡沒人嗎?”他扭頭問烏刃。
“沒有。”烏刃道,“如果你們想吃東西,最裡麵那間屋子裡應該有。”
“我去看看,師兄呢?”崔曉向鐘魚眨眨眼,“當然,有吃的會記得給你們帶一份。”
“我也去!”鐘魚歡呼一聲,小步跑向崔曉。
李惟清的黑眼圈更重了,他半靠在牆上,露出一個微笑:“我看看有沒有可以休息一會的地方,連著四天的馬車快要把人顛散架了。”
烏刃聞言一頓,隨手打開身後的一扇門,裡麵是一個乾淨柔軟的床鋪,顯然這裡有休息的地方。
崔曉帶著鐘魚去找吃的時,李惟清已經坐靠在了床上。
“所以百馨坊是真的覆滅了?”李惟清見烏刃沒動,仍站在門口,便隨口一問。
烏刃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監安司仍需要在江湖的手,所以還會有下一個‘百馨坊’。”
“鐘慕呢,她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惟清抬頭,就見烏刃眼裡簡直寫著明晃晃的‘桓溫佘沒說嗎’幾個大字,他一愣,補充道:“桓叔不和我說,說了也半真半假,問你方便。”
烏刃點頭,絲毫不顧及桓溫佘為什麼不告訴李惟清,簡潔明了道:“鐘慕在太和七年左右中了晴梅的毒,太和九年出了意外,她將崔汲悅殺了,之後百馨坊實際上基本都是我在打理。年初時閣主下令放鐘慕出來攪亂局麵,毀百馨坊,不留痕跡。”
這與李惟清猜得差不太多,他點點頭:“太和九年末……二兄本想將宦官一網打儘,未想卻出了岔子……”一頓,又問,“我是想問,鐘慕中了什麼毒?”
“空穀的毒,你應該更熟悉。”烏刃好像想露出一個冷笑,但又收了回去,依然沒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