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從善滿臉厭煩,隻道:“桓溫佘說了什麼你就直說,這些人都是我麾下親兵……”
“我師父?”崔曉手指一顫,失聲問道,“我師父……也是朝廷官員嗎?”
他雖驚訝,語氣中卻並無太多疑惑,李惟清朝他看去,崔曉接到這道目光,勉強笑了一下,低聲道:“師兄……我不是傻子。”
先前在清燁山莊時,跟著桓溫佘來的一群人行動起來訓練有素,寡言有序,怎麼看都不像江湖人,崔曉雖當時並未多想,這時再一考慮,卻一下通透了。崔曉倒也並非對朝廷命官有何偏見,隻執拗地咬牙,不明白為什麼他師父要瞞著他。
姚呼延隻得直接道:“呃,監安使說,說……近日多逢大雨,殿下記得添衣。”
裴從善沉默了一下,揮揮手,領兵轉身就走。
待他走了,姚呼延呼出一口氣,對李惟清幾人說:“在這些茅草屋裡說話,聲音不會被擴遠……我們先挑一個進去說。”
他們隨手揀了個屋子,裡麵一片漆黑,但竟是空的,沒有人在。姚呼延注意到跟進來的三人都有點疑惑,便主動解釋:“本來這聾啞村裡是住滿的,但仇崆的下屬拿他們去煉屍人了,所以就空了許多。”
頓了頓,又道:“對了,監安使還說,讓殿下拿好他給的刀,他說這把刀是他手上最好的,這時節給出來,還有點舍不得。”
桓溫佘並沒有給他們什麼刀,李惟清一思索,心知指的應該是烏刃,便未多言。
誰知姚呼延又開口了,說:“監安使還說,呃……呃,讓他徒弟玩歸玩,彆再疏忽了武功。”
說完,姚呼延看著崔曉茫然的眼神,一攤手,咳嗽一聲,忍下了莫名其妙的笑意:“沒了,他就說了這些話,說讓我能帶得到就帶,帶不到拉倒。”
這些話莫名其妙,每一句好像都沒什麼用處,姚呼延大概也覺得尷尬,才讓他們進屋說話。
這間茅草屋裡更是寂靜,幾人沉默了好一會,李惟清才又開口:“之前裴將軍說把仇崆的人跟屍人關一起了?你知道在哪嗎,帶我們去看看。如果知道這裡一共做出了多少屍人就更好了,查一下數量,看看是否將跑到沅城的都清理乾淨了。”
“這,殿下,這得問裴從善。”姚呼延搖搖頭,“我本是在焦海鎮準備接應彆人的,正好撞上他等消息等得不耐煩,直接將聾啞村打了下來。雖然這個聾啞村可以說是無關緊要……”
未等他說完,李惟清便從善如流地打開茅草屋的門,輕聲喚道:“裴將軍,勞煩再來一趟。”
不多時,裴從善就又出現在了拐角處,這次他沒帶兵,是獨身前來。他左右看看,發現李惟清在茅草屋內,便幾步上前,自己也進了屋中。
李惟清將去石室看看的要求提了出來,裴從善先是點了點頭,又記起屋內漆黑看不見什麼,才開口道:“當然可以。但如果殿下是奔著活口去的,我不確定還有沒有。這些被稱作屍人的東西身負內力,奇怪得很。”
“不僅如此,他們好像吃誰的肉喝誰的血,就能學會這人的功法!”崔曉趕緊補充道。
“這倒是……從未耳聞。”李惟清喃喃,複又溫聲道,“無妨,勞煩裴將軍了。”
石室就在聾啞村一側的山壁裡,鐘成靜和裴從善一左一右將石室的門拉開,立刻就有成疊地撲在門上的屍體向著門外落下。石門內側有不少抓撓痕跡,血腥味撲鼻,非常濃重。
石門內一地散落的殘肢、肉塊、屍體,乍一看的確全是死人,李惟清看了好幾圈,才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個還在喘氣的。
這人身上傷口也不少,隻剩下一口氣在。一日半的時間,五十人與他們製作的屍人被關在一處石室裡,隻剩他一個還活著,那麼想必此人必然武功很高,在仇崆那裡說不定也算是得力手下。
見崔曉幾人已經開始數屍人數量,李惟清走到這個苟延殘喘的人身前蹲下。
他還有力氣握刀,但卻沒力氣抬起胳膊,嗬、嗬地喘氣,滿麵驚恐。
李惟清掩蓋了眼底的一片疲懶,露出一個笑容:“……彆急,你會活下去。而且你還要告訴你的主子,本王回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