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沒有找到鐘成靜,但找到了鐘成靜留給他的代表不用擔心的口信,再加上聾啞村裡已沒有什麼威脅,所以他對此還算放心。裴從善將他們送到一截軟梯前,李惟清與崔曉向上爬了一段,又遇了一段斜向上的土坡,再然後是一截無處借力的繩索,最後竟從焦海鎮裡一口枯井中爬了出來。
他倆爬得灰頭土臉,尤其李惟清,氣喘籲籲,全屏一股勁硬撐著爬完,靠到枯井邊,半晌沒平緩下氣息。
張全義給李惟清找的車夫很好,他們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鐘進了沅城。
李惟清和崔曉先去了旅舍。
他們拉開暗門下到據點裡,一連串動作已經分外熟練,崔曉率先點起火燭,忽然愣在原地。
據點裡沒有什麼屍體,除了地上的血跡與石壁上的刀痕,已不複他先前與鐘成靜來時的狼藉。
“被人收拾了?”李惟清倒不驚訝,將手中提著的鐵籠放到一旁,掀開了蓋在上麵的布。
籠子裡的伶人蠱依然團在鐵籠中間,李惟清數了數,一隻也沒跑掉。崔曉此時已經沿著石壁繞了一圈,眼尖地發現了一處新刻於牆上的刀痕。
“三十一?”崔曉喃喃念出來,“師兄,你說是不是烏刃將此處屍體清理了,又在這裡刻了一個三十一來告訴我們數量?可是,他又怎麼知道我們會在數屍人數量呢?”
“或許是,又或許他是在記自己殺了多少。”李惟清隨口猜測,“不過,如此一來,數目便對上了,一個也沒落下,沅城短期內應該不用再怕有所謂野獸入城食人了。”
李惟清把伶人蠱放在了據點內,而後兩人去找血茶。
崔曉有點擔心:“師兄,烏刃說將鐘魚放在了安全的地方,我不知是何處。你說我們去找血茶,可病患不在,她也沒法醫人啊?”
“放心吧。”李惟清邊走邊道:“既然烏刃做事這麼周全靠譜,將屍體清理得一乾二淨,沒準也早將鐘魚送來血茶這裡了。”
他說的半點不錯。
他們來到血茶僻靜的小院子時,血茶正在煮茶,而鐘魚就在一旁坐著,饞得直流口水。不知血茶在裡麵放了什麼,香氣四溢,激得崔曉肚子咕嚕嚕直叫,他這才想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已經痛失了兩頓飯食。
血茶用依然嚴肅的表情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揮揮手示意他們坐過來。
崔曉難得坐得規規矩矩,他先前已經左顧右盼了一陣,沒瞅見薛正,猜測他可能還在炊房做添柴小廝。
血茶給鐘魚盛了一碗茶,令她歡呼一聲,捧著碗蹦蹦跳跳跑到裡屋去喝了。
李惟清將事情從頭到尾地敘述了一遍,崔曉不時在旁補充。血茶一言不發地聽著,沒有給出半點反應,隻對於沅城回歸平靜熱鬨一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繼而又嚴肅起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會食言。要用的東西已經備好了,一會兒就將簡令從鐘魚胳膊上取出來。”她指指李惟清,“你,一會兒淨手,暫時充當我的助手。”
崔曉眨巴眨巴眼睛,很想問一句我呢,但是看著血茶的表情,還是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很快,鐘魚喝完了茶湯,被血茶又帶回裡屋,李惟清稍慢一步進去,叮囑崔曉不要喝茶,說裡麵有安眠藥物。
傍晚的風很是涼爽,崔曉坐在門口,抱著劍有點打瞌睡,昨夜他與鐘成靜連夜趕路,到現在也沒怎麼歇息,不由得靠著門框打了個哈欠。
血茶的院子很偏,非常僻靜,院子裡有幾顆老樹。有幾片樹葉悠悠的隨風飄落,崔曉隨手接了一片,將葉梗捏在指尖,來回轉動。
等等,不對。崔曉忽然精神一振,頭皮發麻的感覺複又重現,縱使血茶的院子再偏僻,也是在坊中,周遭怎麼會半點多餘的聲響也沒有?沒有人聲、鳥叫,甚至狗吠,好似血茶的院子忽然被挪至一處無人之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