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沒有動。
崔曉急了,他兩隻手也扒拉不來第五日抵住他腦袋的一隻手,慌忙道:“前輩!如果追過去及時療傷,或許,或許還......”
“沒有或許。”烏刃卻冷聲道,“如果她將情況彙報給仇崆......”
第五日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會。”
他悵然而懷念的挪開視線:“她不會,因為她現在誰也不是。”
不遠處,蕭九華提著重劍,與蒙麵人纏鬥。
他越打越覺出不對勁,此人的功法、身量,似乎都與他非常相似,如果此人不是蕭商養在外麵回來報仇的私生子,那麼隻有一種可能性。蕭九華定了定心神,瞅準時機揮劍,無鋒之劍帶出的銳勁兒竟令蒙麵人的麵罩分做兩半,飄然落地。
麵罩後的果然是一張與他很是相似的臉。這張麵孔的上下嘴唇皆被剪去,牙齒也被儘數拔掉,甚至舌頭也並不例外。粗糙的縫線將蕭商的雙眼封起,他聳動鼻頭,好似是靠嗅覺和聽覺找人。
蕭九華怔住,萬分的不可置信,他親手埋了蕭商,蕭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如此模樣!
他心神俱震,竟停頓了動作,但蕭商這副模樣,顯然不會停手。
鏘的一聲,烏刃恰當的插身而入,格了一擊,又揮刀將蕭商尖利的指甲削去一半,但緊接著,蕭商的指甲又長了出來,更加尖利無匹。
“他被煉成了屍人。”烏刃沉聲道,“但我當初,的確是殺了他。”
“......而我親手埋了他。”蕭九華喃喃道。
他們第一次見到如此像人的屍人,如果拋去蕭商已經幾乎不成樣子的麵孔,他正常的膚色、直立矯健的身姿,都與常人差彆不大。崔曉不由得開口:“他......他是還活著嗎?”
端木芷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旁邊,合上了自己的扇子,抵住嘴唇,一雙眼睛陰沉沉的:“誰告訴你他們是死的?屍人屍人,像屍體但還是人,能殺死的當然是活的。”
崔曉的呼吸一滯。
而蕭商的臉,當然也並非無人認得。周遭不乏見過蕭商真麵目的九刃教教眾,一時間,除了打在一起的蕭商與烏刃外,沒人動彈,竟然有些死寂。蕭九華頗有些自暴自棄的從臉上摘下有些遮擋視線的麵具,本打算扔到地上,想了想,還是收進懷裡,方才又邁開步子,執劍而上。
蕭商的武功本就很好,被煉成了屍人,竟好似也保留著武藝,動作竟與從前一樣力重而準確,準確得嚇人,就好像他除卻被縫上的一雙眼睛,還有彆的視物方式。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遭的街道也被毀的不成樣子,除去掛在天上的月亮,幾乎沒有東西能夠照明。蕭九華找準時機,與烏刃耳語兩句,烏刃看了他一眼,在蕭商又緊隨其後的進攻下輾轉挪騰,單手從地上撈回自己的劍鞘,閃身一退,居然躍回崔曉身旁。
這下蕭九華隻身一人與蕭商對打,他們二人內功與招式都很像,似緩卻快,看起來便越發粘稠膠著,卻無人敢上前幫忙。蕭九華的劍很重,所過之處牆塌樹倒,蕭商的腳步與拳爪更重,隻命中一下,就令蕭九華倒飛出去老遠,脊背撞在牆上。好在他及時收臂,蕭商的拳頭隻捶上了劍麵。
就在此時,烏刃卻提起了崔曉的後領,邁步轉身就要帶他走。崔曉忙掙紮了兩下,驚道:“你乾嘛!”
“走。”烏刃咳嗽了兩聲,氣息顯然也不平穩,崔曉被他提著,鼻尖的冷意居然有些蓋過無數屍人散出的苦臭味道。有東西順著烏刃的手臂淌到他的臉上,崔曉伸手一摸,發現是血。
“你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崔曉大驚,去掰烏刃的手,發現他的手也無比的冰冷。
烏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鬆手,腳下已經準備施展輕功,對崔曉說道:“......剛才蕭九華對我說,接下來,就是他們九刃教的家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