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卿起來吧。”
大殿外,慘叫聲震天,殿內大臣們噤若寒蟬,一個個冷汗直冒。
“再有隱瞞不報者,一並處理。朝廷養你們吃白飯的嗎?!”
“陛下,臣還有一事。”
“說。”
“開戰已數月,玄七軍雖未有過大的傷亡,但人數也不足以禦敵了。王爺想在國境之內廣尋人才擴充軍隊。這是具體方案,請陛下定奪。”
上官希洛遞上宋扉早就寫好的奏折,皇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就按楚王說的辦。鄭騫。”
“臣在。”
“你輔助上官副統領,把選拔的事做好。”
“是。”
上官希洛抬頭看了眼這位看著比自己還小上一些的男生,心中一驚,一股惡寒順著脊背直衝大腦。
這張臉和柘慕鳴琺每天頂著的鄭憲的臉幾乎一模一樣。若不是兩人聲音相差甚遠,上官希洛可能會直接出手。
下朝後,鄭騫剛想找上官希洛,沒走兩步,就看到曹公公走到了上官希洛麵前,兩人沒說兩句,他便見上官希洛點點頭,跟著曹公公走了,隻能先行回去。
“陛下,您找臣?”
上官希洛到時,皇上已經開始批閱奏章了,一旁站著研墨的,正是昨日那人。
“希洛哥哥,朕有些話想問你。”
上官希洛看了眼那人,皇上明白他的意思,轉向那人:“沈覺,你先下去吧。”
“喏。”沈覺微微欠身,出了殿。
“陛下請講。”
“楊寧之死是否另有隱情?”
“是。臣那日途徑荊州,偶然撞見一個官差與一位老伯拉扯,才得知荊州雙倍賦稅之事。臣去見了楊寧,什麼也沒問出來,便假意離開,繞去他書房,想找些線索。”上官希洛頓了一下,“他書房中有間密室,裡麵鎖著幾封信件。”
“信上寫了什麼?”
上官希洛搖了搖頭。
“沒有可用之處嗎?”
上官希洛輕歎一聲:“臣沒能看到內容。”
“為何?”
“臣從他宅中出來後便去當地駐軍軍營裡辦事了,晚上回屋剛拆開信件,楊寧就找來了,神誌不清,甚至想□□臣,臣將其製服後發現他被下了毒,緊接著,柘慕鳴琺便到了。臣體內蠱毒還未完全破解,受製與他,他當著臣的麵將那幾封信燒了個乾淨。”
“他為何還要管我朝中之事?難不成…”
“朝中可能還有人與其裡應外合。而且此人的地位一定不會低。但以柘慕的性子,他不會給此人預警,剛臣未說出柘慕的參與,便是不想打草驚蛇。”
“怎麼這麼些事…”皇上單手扶額,一臉疲倦。
“陛下多留心些吧。選拔將士時我會挑選幾位暗衛,護陛下周全。”
“麻煩你了。”皇上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楊寧的事告訴皇叔了嗎?”
“告訴他做甚?叫他回來鞭屍嗎?”
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
“也是,少讓皇叔生些氣。”
上官希洛看皇上氣色不是很好,一直揉著眉心,有些擔心:“不舒服嗎?”
“進來總是頭疼,不礙事。”
“還是找太醫瞧瞧的好。”上官希洛站在原地,思酌片刻,還是覺得此事需要說,“那人的來曆陛下可查清楚了?”
“你懷疑沈覺?”
“說不上來,陛下不覺得此人出現的太突然了嗎?”
皇上低頭沉默,許久才再次開口:“朕想信他。”
“臣也隻是猜測,一切皆由陛下定奪。”
“朕會考慮清楚的。”皇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麼事了,希洛哥哥去忙吧。你也注意身體。”
“微臣告退。”
皇上起身對著沈覺離開時走過的簾幕看了許久,眉頭緊蹙,喃喃道:“朕真的可以信你嗎…”
上官希洛到營中點了卯便返回王府,遠遠就看到一人站在門前,正是鄭騫。上官希洛心知柘慕鳴琺不會如此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京都,但還是下意識的把手落在了腰間懸著的皮鞭上。他對這張臉已經有了非常不一般的感覺。
“上官大人。”鄭騫也看到了他,主動走上前行禮,抬眼卻見對方臉色不怎麼好,“您不舒服嗎?”
“沒有。驚蟄,你怎麼回事?”上官希洛望向守門的近衛,“怎麼讓人在外麵站著?”
“這…”驚蟄麵露難色,“此人與鄭憲如此相像,小的怎麼敢讓他隨意出入王府?”
“那才不是我叔叔!我叔叔才不會…才不會…”
上官希洛非常能理解鄭騫現在的感受,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鄭憲沒錯,我們都知道的。”
鄭騫咬著唇靜默不語,肩頭微微發顫。許久才將如潮湧般的情緒歸於平靜。
“上官大人…”
“好啦,有什麼事進去說吧。”
上官希洛把人帶到正廳,吩咐下人備好茶水點心,坐在檀木椅上直勾勾的盯著鄭騫那張還略顯稚氣的臉看。
“上官大人?”鄭騫以為他是想什麼想出了神,但一直被盯著又有些彆扭,“您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哦,沒事。我就想找找你和鄭憲的區彆。”
“叔叔右耳廓上有顆朱砂痣。”
上官希洛撐著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柘慕鳴琺偽裝下的右耳廓好像確實是有一顆不甚明顯的痣。
“大人,征兵的事…”
“具體方案我明日會交給陛下,你聽安排即可。”
鄭騫握著琉璃杯盞,抬眼看了眼上官希洛,又忽的將眼睫垂下,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能試試嗎?”見上官希洛皺起眉,鄭騫心中一顫,連忙解釋,“我跟夏勖是同年,考中武舉探花,也沒…沒有很弱。”
“不行。”上官希洛沒有任何猶豫,甚至可以說是脫口而出,且十分決絕。
“為什麼?他們害死了我叔叔,我要給我叔叔報仇!”
上官希洛卻搖了搖頭。他輕抿了一口茶,許久才開口:“仇恨是沒法結束的,你幫鄭憲報了仇,還會有人為了柘慕向你尋仇,如此循環往複下去誰也不太平,倒不如放下。”
“可…”
“我曾經也跟你一樣想,子恕也是。先帝殺了家父,也害死了子恕的母妃,先帝已逝,按這麼算陛下當是我與他最大的仇人,可現今如何?”上官希洛放下杯盞,“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是有苦衷的,柘慕一定也有。而且…鄭憲該不會希望你殺柘慕的。”
“為什麼?”鄭騫沒法理解上官希洛的最後一句話。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不了解柘慕,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鄭憲已經不在了,你是鄭家最後一人了,我們不能再拿你的安危開玩笑。此事莫再提了。”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