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王八羔子，誰給他放行讓他出城的？
鄭騫拍拍一身的灰，剛要給宋扉行禮，就被宋扉一個眼神釘得僵在了原地。
“誰給你的通關文書？”
“我跟著商隊混出來的。”
宋扉笑了聲：“挺聰明啊。從哪來滾回哪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宋扉擱下這句就轉身往回走，鄭騫不服氣，追了上去。
“為什麼？”
“鄭家就你一個了，彆鬨了成嗎？皇室對你父親做過承諾的。”
“可是我有用處的！國家危難，我也要出力！”
宋扉突然停了腳步，鄭邃一個沒反應過來差點撞他身上。
“說。”他麵上浮出帶著些威脅意義的笑，“打動不了我我就找個飛行輕甲把你丟回京都。”
至於怎麼丟…
那當然是掐著早朝的點直接打包扔進大殿裡。
飛行輕甲回京都多半是傳遞特級軍情，根本不需要通關文書，沒人敢攔。
鄭騫心裡咯噔一下，他對宋扉本人不太了解，但對他行事的方式還是有所耳聞的。他肯定能用最折他麵子的方式給他弄回去，並且讓京都的大臣們都知道這人到處亂跑。
“現在要打水戰，我…我爹之前就是管水路軍的，我跟在他身邊幾年，門道比你們這些旱鴨…”
鄭騫意識到自己這個稱呼喊的不對，立馬噤聲，但宋扉沒動，像是沒聽見一樣，出神似的望著一旁。
宋扉見他沒了音，回過頭看他。
“繼續啊。”
“就是我對水軍的了解比你們這些一直吃沙子打邊關的將領多，我當時武舉策論寫的就是水戰。”
宋扉微微點了點頭：“你的策論我看過，比夏勖寫的好。”
夏勖猛不丁被敲打一下，有些不服氣，但也不敢吭聲。
“所以…”
“這點不夠，比你熟悉水軍的有的是。”
“淮州是我故鄉，我對這更了解。什麼地方什麼情況你們在地圖上看不真切，我能提供信息！”
鄭騫說著說著便急了，他是真的怕宋扉就這麼給他丟回去。看宋扉沒說話，還將目光放在他那張臉上，他就更急了。
“淮州壩可毀。”他頓了下，在腦中瘋狂搜索信息，宋扉順手攔了個正要去接巡邏班的飛行輕甲，嚇得鄭騫差點咬著舌頭，“淮州壩位置不要緊，淮州的民宅和田地地勢都比較高，毀了壩傷不到多少，但蓄水量完全能泡住外番軍…還有，還有鴻骨峽！鴻骨峽是埋伏的好地方，那石壁一般人爬不上去，隻有我們原先的守軍知道密道。那，那又是敵軍前進的必經之路，我們可以在那裡攔截，他們跑不掉！”
宋扉又點了點頭。鄭騫以為有譜，鬆了口氣。
“把他丟回京都。”
那個被攔下的飛行輕甲得令，立馬就抓住了鄭騫的胳膊，要把人拖走。
“大帥！彆，彆丟我回去！”
鄭騫掙紮著被拖行兩步，宋扉打了個手勢，那飛行輕甲便鬆手，迅速歸入了巡邏的隊伍。
“臭小子一點不禁嚇。”宋扉又招來個士兵，“給他安排個住處。”
夏勖見狀，第一個扯出笑臉，勾上了鄭騫的肩膀。
“終於有個老熟人了。”
可剛把鄭騫安頓好，軍營門口就又來了人。
是白凝雪。
她的黑袍上沾了血，但看她那怒氣衝衝的樣子，該不是她的。
“呦，這是把幽冥宰了？”
白凝雪啐了口唾沫，自己抬腳碾了：“宰屁，跑的比猴還快。我姐營帳是哪個？”
宋扉給她指了，她也不道謝，直接鑽了進去。
宋扉本來還想從她嘴裡套點什麼，可她並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而且，人家親姐妹倆嘮家常，他也不好去打擾。
可沒一會兒，白亦雪就從帳裡鑽出來，衝宋扉招了招手。
“你們姐妹倆說話，叫我做什麼？”
宋扉掀簾進帳，白凝雪已經把那套沾了血的衣服換下了。現在坐在白亦雪的床上，穿著白亦雪的衣裙不能像平時那般隨意，憋的她難受。
“王爺，麻煩給我挑件差不多的窄袖，這裙子穿著也太麻煩了。”
“在軍營要叫大帥。”宋扉伸腿拖了個椅子坐下，手裡撚起一點草藥，“你一會兒去押運官那報一下，讓他給你找件合身的。”
宋扉靠上椅背，把手裡被揉成粉末的草藥扔到一邊：“讓本帥進來是要告訴本帥什麼大事？”
白亦雪惡狠狠地盯著宋扉那雙糟蹋東西的手，宋扉視若無睹。
“幽冥給你的紙條寫的什麼？”
“龍岩穀設伏，誤入。怎麼了？”
白凝雪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半晌不言。
“我覺得奇怪。”最後還是由宋扉來打破這片寂靜，“之前送洛洛的藥還可以說是禮尚往來，這次免費送情報是為了什麼？”
宋扉決定繞道之後就派探子去了趟龍岩穀，那可是真的有埋伏。
“他跟之前不一樣了。”白凝雪頓了頓，“我想不通，他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所有信念…”
“什麼？”
宋扉根本沒聽明白。
“之前提到複仇和蠱，他的眸子都是亮的。現在不一樣了…”白凝雪緊緊抓著廣袖，沒了之前的英氣，倒添了些女人味，“可我這次見他，他的眼裡是暗淡的，他好像被什麼打垮了。怎麼會這樣…”
宋扉沒再說話，這段時間他派了不少斥候找柘慕銘琺，但京都根本找不到他的影兒。可他在荊州就與上官希洛打了照麵，沒去京都，又會去哪裡呢？
“據我了解，他現在活著就是為了報亡國之仇。他認定的複仇對象可就是大齊和…”
當年侵占巴德的是三國聯軍，但具體情況大齊這邊並不清楚，攻入皇都的隻是其中一支。這次攻打大齊的也是聯軍，有五國參與。
“忽日勒。”
白亦雪把宋扉沒說完的話接上。宋扉點點頭，沉默下來。
“你想到什麼了？”
白凝雪起身，忽然一把抓住宋扉的肩。宋扉慌亂中衝她扯出個笑臉：“姑娘饒命，我家中有妻，這可不興碰。”
白凝雪眉頭一皺，當即就想給宋扉一拳。
“說正事呢，你扯什麼皮？”
“這次聯軍裡沒有忽日勒。那隻是個邊陲小國…”
一個邊陲小國能攻陷巴德這種大國的國都，背後肯定有其他國家的支持，那些隱在暗處的，說不定就有這次的幾國。
“我認為，這次的五國裡可能有當時在暗中幫助忽日勒的，或者幫助了其他兩國的。再不然，就是這次的五國主要將領裡，有當時參與過巴德滅國的。我當時太小，不知詳情，不認得那些人。”
“不熟。”
白亦雪拿起一筐草藥，掀開簾子出去了。
“這事且看著吧，你也彆太在意了。你若想去找他我也沒資格攔你，餓了回來軍營還能管你一口飯。”
看白凝雪沒說話，宋扉便也起身離開了。他隻知道這三個人之間有著同門之誼和殺父之仇，卻沒想到白凝雪會這般關注柘慕銘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