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站住!”
一群手持鎬把鋤頭的男人撒腿狂奔,追逐著前麵那衣衫襤褸的少年。少年懷中抱著一個包裹,絲毫不理會身後那群凶神惡煞。他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夏季總是令人渾身燥熱,但是他沒辦法停下,儘管他的體力已經快要透支。
遠遠地出現一座破舊的茅屋,少年臉上流露出欣喜,他更加拚命地奔跑起來。
小路旁的一棵梧桐樹上,有一個紅袍少年正在假寐,他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在。聽到有吵鬨聲後驀然睜開眼睛,循聲望去,瞧見是那衣衫襤褸的少年後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來,自言自語道:“怎麼又是他啊。”他抬起一隻手,隻是輕輕一揮,少年的腿仿佛被絆了一下,“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身後的村民漸漸趕上來,他掙紮起身,卻又被無形的網束縛住。他絕望地閉起眼睛,許是這般無助的神情令紅袍少年感到有趣,他又揮了揮手,那群村民竟暈了過去。
“喂,這可是我第四次撞見你偷東西了。”紅袍少年用腳踢了他一下,說道“你有什麼要命的事非要偷東西啊。”
“妖怪!”他瞪了紅袍少年一眼,也許是怕到了極點,反而產生莫大的勇氣,“用不著你管!”
“嗬,你膽子倒是挺大的嘛。這四海八荒之內還很少有人敢跟我這麼說話!”少年驕傲地笑了,那神情桀驁不遜,可若是仔細看去,黑白分明的眸中又閃過一絲心虛。這大話可真是說得太大了。
他注意到紅袍少年的用詞,四海八荒,這是什麼意思?他默默地思索起來,紅袍少年似是不喜歡被人冷落,又說道:“你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來幫你,好不好啊?”
他的眼中又燃起希望,鄭重地點了點頭,紅袍少年也不怕臟,伸手就將他拉了起來,向著前方努了努嘴,他便帶頭向茅屋走去。
天氣熱得厲害,太陽散發著萬丈光芒,紅袍少年用手拂去額頭的汗水,低聲咒罵道:“該死的,後羿應該把這個爛太陽也射掉,留它也是禍害。”
“什麼?”
“沒你事,快走!”紅袍少年沒好氣地說,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雖然還是那個富饒美麗的小村子,他卻嗅到一絲血腥。他天生對鮮血十分敏感,當然,後天的培養也十分重要。他那個臉色陰沉性格桀驁的師父可是沒少培養他。
“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推開破破爛爛的大門,屋內光線昏暗,有一股腐臭的氣息,隱約還有痛苦的□□聲。紅袍少年似乎視力極佳,不需要提醒就能夠走到那些躺在床榻上的人的身邊,而那也不能夠被稱為床榻,頂多算是破草墊堆成的。
“他們有的是我的家人,有的是我原來的鄰居,希望您能夠救救他們。”少年一咬牙跪了下來,怯怯地伸出手拽住他鮮紅的衣襟。
“得了,起來吧。”紅袍少年心不在焉的說,他推開窗戶,讓陽光灑進來,可是那些病人似乎非常懼怕陽光,當陽光照耀到身上時他們止不住的□□,有些用手痛苦地捂著胸口。
“他們受不得陽光!”少年想要關上窗戶,卻被阻攔。
紅袍少年瞬間換上陰冷的表情,他冷冷道:“這些人都中了蛇毒,如果沒有陽光會在黑暗中腐爛掉,你最好告訴我,他們究竟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少年被嚇了一跳,然後正了正臉色,開始緩緩講述起來。
原來他們是帝都城之內的流民,三個月之前被驅趕到這裡,剛開始這裡的村民對他們非常地友善,允許他們在此耕種。這裡雖不比帝都,但生活總算和諧。可有一天他的大伯進山采藥回來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喜陰,而且皮膚變得濕滑冰冷,某一天晚上他起來時竟然發現,他的大伯正狠狠地咬在他妹妹的脖子上,他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拉開大伯。大伯的唇上還殘留著鮮血,卻昏了過去。從這以後,他們這些人便相繼染上這些怪病,隻有他還幸存。村民發現他們的怪異,便漸漸疏遠他們,無奈之下他隻好去偷竊。
紅袍少年聽了他的講述後用指骨敲了敲額頭,他從懷中掏出三個做工精美的瓶子,吩咐道:“你把這些給他們吃下去,三個時辰後就會痊愈。”說完之後他向門口走去,離開之際又把一道符扔給少年,“掛在家裡的門上,百無禁忌。”
說罷揚長而去,轉瞬間就消失在少年的眼中。
紅袍少年一路閒逛著來到小溪邊,他俯身用手捧起水全部揚在臉上。澄澈的溪水中倒映出一位翩翩美少年,皓齒明眸,眉宇間帶著股玩世不恭的邪氣,嘴角總是掛著抹壞笑。雖說是少年,可是那雙手白皙柔軟,宛如女子般。他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但身上的氣質卻讓人無法忽視。
“望月山啊,”少年歎了口氣,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水,“那條臭蛇難道跑到這裡來了麼?這可是當年月神修行的地方。”
少年目光頗為複雜地仰望不遠處的高山,然後認命地搖搖頭,抬腿就向那密林中走去。
樹林很大,鳥語花香,倒是有幾分情趣,少年玩得開心,不時逗逗兔子,追追鬆鼠,不亦樂乎。可是越往深處走他就發現,交錯的樹枝上有斑駁的鮮血,已經乾涸。少年揮手驅趕了圍在他身旁的小動物,向一個山洞悄悄溜過去。
他心中雀躍,如果要是斬殺了那條臭蛇師父一定會很高興,那自己也不用在搞這勞什子的鬼修行了。然而在他向山洞中探頭看去時,他驚呆了,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嘔吐。
山洞中躺著一條大蛇,皮已經從身上剝離,五臟也被攪得粉碎,散落了一地,大片大片褐色的鮮血噴濺在山洞兩旁的石壁上,蛇的眼睛被殘忍的挖出,丟在一旁,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但紅袍少年畢竟不是一般人,他的恐慌不是來自這條死狀慘烈的蛇,而是站在洞內唯一一塊乾淨的石頭上的男人。
該怎樣形容這個男人?霸道,狂妄,可是周身又散發著駭人的殺氣,眉宇間沒有一絲感情,隻有冷酷。他身著黑色華服,手執一柄炫目的長劍。男人有著一張驚為天人的臉,紅袍少年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人,比自己的師父還好看。
男人目光陰冷地盯著他,他隻得諂媚地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啊,您繼續您繼續,我不打擾您老人家了。”他一步一步向後挪,就在自認為脫離危險時那柄長劍騰空飛起,直射向他的心窩。
“喂喂喂!我不是說我不是故意的嗎,你怎麼不講理!”少年狼狽地躲開這輪攻擊,卻被挑開衣服,連發絲也被劍氣砍掉幾縷。
男人勾起一抹冷笑,向他走過來。
“彆彆彆,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用修長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說道,“你是女子?”
少年眼珠一轉,向下一看,頓時惱羞成怒,連忙伸手抓起衣襟,大吼道,“女子又怎麼啦!我就樂意扮成男人,千金難買爺樂意,管得著嘛你!”
完了完了,這下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蛇沒殺成自己又羊入虎口。她正絞儘腦汁的想著對策,就聽男人問道:“名字!”
“沒有!”他沒好氣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