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急切的背景樂,鐵門被人重重敲響,還未睡醒的約克罵罵咧咧前來開門,開門看到萊特的瞬間,音樂戛然而止,約克驚訝睜大了眼。
仿佛看不到他的表情,無奈的萊特笑著擠進室內,自然道:“約克,哈維運氣有些不太好,現在隻剩我們兩個人了,你說某種意義上,我們是不是還挺好運?”
明明是笑著的,看起來卻那麼讓人恐懼,仿佛無形的匕首正比著他的心臟,約克咽了咽口水笑著道:“是的,哈維確實運氣不太好。”
畫麵一轉,破舊的桑塔納行駛在鄉村公路上,副駕的萊特左手枕在腦後,右手舉起藍色的寶石,哪怕刺眼烈陽讓眼睛無比難受,他也不肯放棄,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它。
“兄弟,你這也太愛它了吧,不就是一顆破石頭嗎,如果不是它夠值錢,我真不懂那些女人為什麼那麼喜歡它。”開車的約克對路過的女士輕挑吹了聲口哨,萬分不解萊特對它的癡迷,從拿到這東西起,一有時間他就在盯著它。
“我原來也不太懂。”將寶石放進口袋,雙手靠在腦後的萊特閉上眼,“現在發現它才是好日子。”
“那確實。”約克興奮大叫,“大人物們確實喜歡這種東西,有了它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兄弟,你血統沒問題,這次應該能成為正式員工了。”
激動的嚎叫落在公路後,後備箱裡殘留的血跡早已被清洗,漆黑的鐵門被人推開,破舊的桑塔駛進,沿路的優雅庭院隨著突然響起的激烈電子音樂,逐漸變為露天派對,年輕帥氣的男人臉上已然出現皺紋,明亮的雙眼此刻也染上幾分渾濁…
穿著得體西服的萊特誌得意滿,笑容溫和看向依偎著他的美麗女士,舉杯和前來的客人們慶祝:“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家庭聚會。”
五彩斑斕的彩燈映照著草坪,優雅愉快的鋼琴樂中,孩童歡聲笑語中,身著禮服的男男女女和諧交談,端著酒杯的約克找到萊特,恭賀他新婚快樂同時又帶來個新消息,“貝齊家族的桑德想見見你,他們是在我們隔壁街區,想恭喜你成為正式家族成員,也有個大生意想和你談談。”
鋼琴聲化為古典的唱片樂,坐在咖啡廳玻璃前的萊特邊大口咬著麵包,邊問來人的意圖:“什麼大生意?”
“你覺不覺得咱們小鎮有點太安靜了,彆的小鎮娛樂場所都很多,隻有我們這裡隻有夜店、夜店還是夜店。”同樣穿著黑西裝的男人點點香煙,“來點有意思的怎麼樣,你一半我一半。”
“托米很討厭賭場,更討厭違禁品。”
“但他不是走了嗎?”
麵包邊被一點點撕碎,麵無表情盯著他的對麵的男人,宛如一幀幀卡動的相片,眼睛一幀幀變亮,笑容一幀幀掛起,一秒一秒…
整整五秒的慢鏡頭,沉寂的眼眸被一點點喚醒,似乎喚醒了什麼回憶,呆愣愣的男人,此刻似乎變回成了個孩子,一口答應:“沒問題。”
小鎮迎來了新的話題,原本熱鬨非凡的夜店較往日竟有些安靜,籌碼遍地,臉紅脖子粗的男人們激情吆喝,端著酒杯的服務生來來往往,穿著手工西裝的萊特正抱著位凹凸有致的美人。
鏡頭從窗內來到天上,與此同時,城市中心,燈紅酒綠的高級晚宴上,美麗的婦人帶著閃耀的藍寶石項鏈壓軸登場。
豪車、香檳、美女、領結…
肆意享受著金錢帶來的快感,萊特的生活越發瘋狂,金錢滾滾而來,香檳與美人不斷,寬大的西裝換為得體的西服,得體西服換為奢侈大牌,奢侈西服最後變為意大利手工西裝。
與此同時,除了籌碼之外,未曾約定的物品開始在小鎮偷偷流販,庭院大門被人撬開,鬼鬼祟祟的小偷神情緊張跑出。
宿醉一晚再醒來已是警局,不再是漫不經心的老警官,未曾見過的年輕麵龐讓萊特瞬間清醒。
出現在麵前的違禁品讓他皺眉,相較幾年前的萊特,如今的他越發成熟老練:“先生,我做的可都是合法生意,這東西可和我沒關係。”
“這是在你名下的會所找到的,隻憑口頭否認我們有些為難啊。”年輕警官笑著收回東西,“當然,我們也確實沒有證據,所以我願意相信你。”
笑容一點點消失,對方的話語反而讓萊特麵色越發嚴肅。
不知第多少次踏出警局,律師已經離開,約克跟上萊特,早已不負當年的帥氣,如今的萊特隻是個被酒色腐蝕的中年男人,“我可能需要和桑德談談了。”
和平的討論變為激烈的爭吵,爭吵發展為拳腳相向…
夜晚的小鎮已經陷入沉睡,摸著臉上的傷口,罵罵咧咧的桑德走出浴室正準備上床休息,門後陰影晃動,穿著手工西服的男人舉起手-木倉,毫不留情按下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
金屬碰撞木地板,紅色的液體緩緩流淌,雪白的浴袍染上汙漬,丟下武器的男人緊了緊身上的西服,拉開房門直接離去。
房內傳來女人的尖叫,正要踏出庭院大門的男人卻突然被人攔住。
年輕的警察笑著看向他,“萊特先生,走吧,我想這次我們有時間好好聊聊了。”
不到一天再次坐在這裡,閉眼休息的萊特渾不在意對方的問話,堅持將緘默法則進行到底。
直至一顆寶石被推上桌麵,懶散張開眼皮看了一眼再次合上,過了兩秒後,他猛然睜開眼,雙手握拳錘在桌麵上,宛如鬣狗的眼神緊緊看著對方。
““天空眼”,重達500克拉,於一次運輸途中被劫匪搶走。”將盒子蓋上,年輕警察起立,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到了萊特對麵,“但外界其實並不清楚,當年被搶走的“天空眼”是假的,真正的“天空眼”早在十年前就失竊了。”
“而它在失竊前,是貝齊家族的藏品。”男人笑著看向萊特,“但我們沒想到,竟然又看到了它,所以萊特先生,請問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給我們講解一下你得到它的過程,或者這樣問,當年那場家族鬥爭,害我們失去親人的真凶是誰嗎?”
黝黑的瞳仁裡滿是恨意,老舊的相片膠卷被不斷倒回…瓢潑雨夜驚慌回來的父親,掩麵哭泣的母親,藏入他書包中的藍寶石,尖銳的電話聲,冒著大雨離去的父親,以及被一群黑衣人送回的屍體。
一切都亂套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人生…
房子周圍不停搜尋的人影,葬禮結束後就帶著他們拚命搬家的母親,本以為新住所就能得到安寧,本以為父親離世後他們就能恢複正常的普通生活…結果突然闖入家中的匪徒,讓一切徹底破碎。
不對,那些是意外到來的匪徒嗎?
“那能麻煩你告訴我,害我失去家人的真凶是誰嗎?”嘴角流下鮮紅的血液,刻骨的恨意讓他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我妻子和孩子現在還好嗎?”
“他的妻子和孩子現在還活著,那?”雕花大門的書房內,拿下帽子的男人恭敬請示著翻看日記本的年邁男人。
“當年西蒙可是家族裡的金牌員工,一輩子為家族矜矜業業,哪怕犧牲性命也再所不惜。”看著日記本上的字跡,點燃雪茄後的年邁男人有些可惜,“唯一的錯誤就是他最後的任務,竟然會多手拿了貝齊夫人的寶石。”
“可以理解,他是擔心妻兒在他死後的生活。”雪茄點點燃燒,“但他估計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成為他兒子來威脅我們的把柄。”
“雖然都知道大概率是我們動的手,但明麵上畢竟不能給貝齊那老家夥理由。”
“明知是假的還送來“邀功”,西蒙的兒子有點過於聰明了,不過聰明人基本都活不久,這可是背叛家族的行為,可惜了…原本當年還想按照他的遺願,讓這小子遠離這種生活,當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結果他自己選擇要乾這一行…”
將雪茄暗滅,悠揚的大提琴音響起,年邁的老人道:“家人就算了,他也算為家族乾了不少事,問一問他的願望吧。”
“我的願望?”坐在餐桌上的男人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無視抵著太陽穴的物品,靜靜品味著最後的醇香,“當年的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搞清真相,我的生活到底為什麼天翻地覆,誰害死了我的家人。”
“後來我明明知道了答案,卻發現更迷茫了,或許還不如不知道,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也挺好。”
“父親是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我們是受他牽連,他的死亡將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原本我們確實應該好好當個普通人,但結果呢…”
“結果我們都回不去了啊,不止是他,我們也回不去了啊。”
咖啡杯碎裂,黑褐色的咖啡流淌一地,往日混沌的雙眼此刻變得格外清醒,說出口的話極其諷刺,“我當時再想,他忠誠於自己的家族既然家破人亡,那假如不那麼忠誠呢?假如大家隻是互惠互利呢?”
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萊特慢慢起身,笑著道:“放心,我身上沒有武器,也不會跑。妻子和兒子女兒他們今天都不在家,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窗外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雨,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啤酒的萊特詢問對方是否需要,未得到回答的他無奈聳聳肩,“這個很好喝的,我小時候經常和弟弟偷喝。”
“抱歉,人死前總是想多說說話,你就當我想把剩下很多年的話一次性都說了吧。”拉開易拉罐大口喝下啤酒,舒爽的萊特打了個酒嗝,“結果我發現互惠互利基本是不可能的,人家是老大,我是小嘍嘍,地位都不平等,談什麼互惠互利。”
“更何況這可是個萬丈深淵的工作啊…大老板都有危險的工作,其他人怎麼可能安心呢,我甚至想或許最讓我安心的地方,其實是監獄。”
“所以我對這份工作的最後的結論,你想聽嗎?”將喝儘的易拉罐一把捏癟,發膠打理的發絲經過幾番摧殘,此刻已經無力搭在額頭上,察覺對方還是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萊特有些無奈將腿放在餐桌上,“真無聊啊。”
空白的日記本被扔在地上,黑褐咖啡浸泡了全部紙張,抬頭的萊特笑容爽朗,一如當年模樣:“我們都該死啊,不止是我,還有你們。”
“對家人而言。”
眼神驟然銳利的像鷹,鋒利的匕首陡然出現,順間撲向對方,木倉聲響。
“我們一起死吧。”
捂著肚子起身的男人看著身上源源不斷流出的血紅,再次抬起胳膊。
“對了,我最後準備了份禮物,也不知道算不算禮物,有可能隻是垃圾吧。”
木倉聲音再響,外界雨勢越來越大,叼著香煙的年輕男人按響門鈴,看著頭發花白的男人出現後,輕挑將手中的文件袋扔給他,“上帝警官對吧,有人花大價錢讓我把它送給你。”
完成任務的年輕人真準備離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嘟嘟囔囔退回來對著他做出了對上帝發誓的手勢,毫無差錯,標標準準宛如世界上最虔誠的教徒,“對上帝發誓,這一次可沒有騙你。”
“轉達完了,我走了。”
飛往異國的飛機上,年幼的男孩照顧完熟睡的妹妹後,看著緊緊盯著手機屏幕的母親,嫰聲嫰語問道:“媽媽,爸爸呢?不和我們一起嗎?”
“他啊?”拚命壓抑眼眶的淚水,美麗的女人摸摸孩子的頭發,“去完成他的願望了。”
漆黑的暴雨夜,無數警笛從鎮外向內駛來,小鎮的安靜被徹底打斷,不知它們即將奔向何方…
鏡頭一點點向上拉動,倒在血泊中已經無法閉上雙眼的萊特,在他身旁,破舊的日記本被鮮紅一點點浸染…
演職人員名單緩緩出現,女歌手輕盈的吟唱聲中,影院燈光驟亮。
全場觀眾起身鼓掌,馬丁老爺子笑著和大家揮手,聽著不停到來的恭賀,安德魯笑著湊到季林夏身旁,真心實意感歎:“感覺我的股票妥了,商業性比我想得強。”
本來還挺開心的季林夏瞬間無語:…他這經紀人,掉錢眼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