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煨著白粥,撿了兩條醃蘿卜,一碟兒昨天剩的醬牛肉。外頭蹬蹬蹬跑進個小不點,一路先生先生地叫,脆生生的好聽。
“二寶,怎的恁早?還不到開課的時辰——吃了不曾?”
黑黝黝個壯小子,一身夾棉青襖,跑地大汗淋漓,也不答話,一伸胳膊把攥在手裡的遞過去,就眼巴巴瞅著醬牛肉咬指頭。
心裡頭樂翻了,麵上也不露聲色,接過牛皮紙的封套,上頭紅地兒排著“策親啟”三字,後頭落款是個拯。“送信的是那個就走了?”
二寶一雙眼珠子全掉在牛肉上頭了,腦袋點了幾下。回過神來,又不好意思撓了撓腦勺,“叫個披白袍的阿叔叫走了,是有什麼老貓耗子的,走得疾,聽不真兒。”
撿了兩塊最大牛肉與他,誇獎道,“二寶懂禮,先生教的也都記得,甚好。”也不知曉教的甚麼,那白爺爺知道自己升格作了阿叔,還不掀房揭瓦?
二寶塞了滿嘴,顛兒顛兒去了。剩下他一人,坐到桌邊兒上,抽出信件來翻看。
屁大的事沒一個,來來去去講了一通破案全過程,鄭重其事、巨細無遺,可不像書信,像折子。臨到最後,彆彆扭扭摳摳氣氣伶仃幾個字兒,說院子裡桃花放了,沒個人休整。
到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上一次梅花開了、上上次書房黴舊了——也虧了他想出來。這一早上可夠喜慶的,接二連三笑料不斷,把個樂得眉飛色舞。將信攏在夾子裡收了,同以往的放在一塊兒,才轉身去灶房盛粥。
熱騰騰的白米粥香氣四溢,可著白瓷兒碗舀了個滿,正要走,背後忽地一涼,霎時間又暖了。且是個活人貼了上來,腰間多了隻人手,牢牢實實箍了,把教吃了一大驚,手中粥碗也端不住,眼見要掉,教後頭的穩穩當當接了過去,三兩口吞了進肚,滾燙滾燙的嘴唇貼在耳邊兒上,熱烘烘吹風兒,“想我不曾?”也不等答,兜頭扛了回屋。
這行徑,倒是合了那蒸籠饅頭的叫法,蠻子得。忍不住低低聲叫罵:“稱你蠻子,須不作假。”
這廂正撕扯褂子衣衫,教這麼一說,眯縫起眼睛問道:“那肉滾子又來鬨了?幾時的事?”
這擅暗地裡使壞的一個,一根修長的指頭點著人家口鼻,笑得要多勾人有多勾人,“就方才,立時去追還趕得上——你倒是去啊。”
這一個早生龍活虎隻待歸劍入鞘了,經這一番挑逗,還顧得那饅頭發麵戧麵?急吼吼把人從頭啃到腳,好不快意。
臨門一腳時,卻被阻之門外,那人捏著小兄弟腦袋,那風情,修了千年的狐狸也比不得,“說,去了幾日,偷腥幾回?”
這一個急得眼耳口鼻儘數通紅,惡狠狠吧唧那人頭臉,含糊不清答道:“呼……放手放手……待會子出來你就曉得濃的稀的、用不用過了……”
卻不道這一個熟稔冷清慣的,不受他催,“哦?統共半個月,我卻不信你自家也不曾弄一弄?”
“吃過蟠桃宴,那肯再將就粗茶淡飯——再不放,可要來強了。憋了許些日子,休怪我拿不準力道。”
那劍眉星目的正經長相,講起話來端地不要臉。卻又到底無可奈何,鬆了手、遂了願,紅浪翻滾、春色綿綿。
你道是,沙場百戰,倒兵戈高枕美人膝。讀書萬卷,棄烏紗安臥英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