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讓他理解了困在雷峰塔裡的白娘子。
也理解了那些被符咒困住的阿飄們。
更是頓悟了那天老馬一行,為什麼一致強調要去有人氣的地方。
原型世界的人來人往意味著有人頻繁進出,四舍五入可以看成有人給他們開門開道。
而外婆家在遠離人煙的山腳下,離得最近的鄰居也舉家去了城裡,況且哪怕他們還在,也不會去外婆家開門。
現實世界唯一能打開那扇門的隻有自己,而自己卻被困在這個遙遠的宇宙角落。
不對!
方銘突然想起,他的現實世界裡應該有另一個方銘,但這兩天沒有感覺到那個世界的房間裡有人活動的跡象。
已經離開了?
方銘被殺的前一個晚上,他正打算回城裡找工作,如果他已經出發了,那外婆家就不會有人來。
方銘詛咒著那個方銘;“祝你投出去的簡曆都石沉大海,所有的麵試都搞砸。”
絕望中,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在這個世界,他是不死不滅之身。
在這個隻能看,不能動的空間裡,他甚至百無聊賴地思考起“當下的狀態適不適合修仙”的問題。
畢竟他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打坐了。
除了思考宇宙起源、人生意義這些宏大的問題,也沒有其他能想的,畢竟找工作、未來前途這些現實問題在當下反而變成了虛無縹緲的妄想。
思緒正天馬行空,臥室的窗突然動了。
方銘一骨碌地從床上坐起來,翻身下床湊過去。
沒人,但窗戶自己在一點點打開。
那意味著自己的那條世界線上,有人正在打開這扇窗。
小偷?方銘又馬上否定了。
小鎮的治安非常好,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事實上他臥室的窗也是隨手掩著的。
會是誰呢?
另一個方銘不需要走窗戶啊。
有那個冒牌貨在,親朋好友們也不會發現自己失蹤了,也就不會上門來查看。
正想著,窗已經被大大地推開了。
這個投射的世界,沒有聲音,但從空氣中的細微動靜,可以判斷出,有什麼從窗戶跳了進來。
奇怪,這人學了輕功嗎?這麼輕巧。
方銘好奇地湊得更近,窗邊有一攤可疑的水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沒有味道,但方銘知道,現實世界裡,現在必然一股騷味。
是野貓。
開著的窗,勉強夠方銘把自己塞出去。
他從窗台跳下去,終於得到自由的他,得意地朝假象中的暴力狂小子比了個中指:“想困住我,小爺我自有辦法。”
天無絕人之路!
想到這裡,他都被自己振奮了,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湧上來。
“不信我沒你不行!”方銘賭著氣,朝著小鎮跑去。
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想辦法,說不定有可行的對策。
“不行!”
老馬毫不留情地否定他的提議。
他現在躺在湖邊的草坪上,愜意地曬著太陽,方銘找到他的時候,完全無法將這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麵,和他口中的“停屍房”聯係起來。
方銘的提議是,“假設能解決定位的問題”,組織一個多人的隊伍,每次集中所有人的力量,將一個人往正確的位置送。
老馬聽完問他:“你知道我們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有多弱雞嗎?”
說完他埋下頭,挑選了腳下一根2厘米左右的斷草,努力想要將它撿起來,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在用手指撬動一顆紮進木頭中的釘子,過了好久,才似乎稍稍將它推動了0.01厘米:
“跟小伍說的恰恰相反,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的阿飄。”老馬無情指出:“沒有質量,相當於於不存在的鬼魂。”
哪知方銘不但沒有被眼前的殘酷打擊,反而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起來:“原來這裡的東西是可以移動的!”
老馬發現自己的挫折教育起到了反作用,皺眉看著這個缺心眼的孩子:
“你知道我練了多久,才能移動這點距離嗎?”
“多久?”
“六個月!”老馬比了一個六的手勢,說:“整整六個月!”
“那我也……”方銘不服氣地說。
老馬提醒他:“你彩票不兌了?兩千萬不要了?”
方銘泄氣了半晌,納悶地問:“柳瑾姐說,以前想回去很容易,那時候是什麼樣啊?”
老馬沉默了片刻,說:“好像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啊,除了我們幾個已經下定決心留下來等死的家夥之外,其他人都順其自然地接受了引力的安排。”慵懶的女聲插進來,柳瑾正朝他們走過來。
“下定決心留下來……”方銘有些不讚同地重複,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一個點:“那你們那時是怎麼抗拒引力的作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