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接近約定的時間,我看著銅鏡裡的女人輕輕一笑。
隨意的攏了一下披在身後的長發,很久沒有穿女裝,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倒也有些不習慣。
我咳了咳,沙啞著嗓子衝外麵的愫心說道,“愫心,今天我有些不舒服,你去幫我拿根熏香來
。”
愫心在外麵應了一聲,腳步聲漸遠。
我吹滅燭火,靜靜的站在門邊。
愫心很快就回來,有些躊躇的敲了敲門,輕聲道“公子,奴婢進來了。”
說吧,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我一個手刀,將她敲暈,環住她的身子,轉身一蹬,門被緊緊的關上。
我迅速的喂了愫心迷藥,畢竟我的力氣不是很大,愫心不會暈很久,而吃了這個藥,最少也要
三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我將那熏香點燃,低垂著頭,掩飾自己的麵容,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隻八哥在我頭頂飛過,我淡淡的瞟了一眼,沒有說話。
餘光突然瞥到一個人影從前麵晃過去。
我凝神一看,卻發現是那個錦瑟。
她,什麼時候跑出來了?
劉恒不是把她關在了宮殿麼?她怎麼會突然跑出來?
來不及細想,錦瑟快要消失在拐角。
我立馬追了上去。
卻發現這條路,是通向那個傳來歌聲的廢殿。
“哼!杜雲汐跑到這裡做什麼?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我心下一驚,正要趕過去製止她,卻突然聽見周圍傳來許多細小的腳步聲,遠處還傳來瑩瑩火
光,我驚慌的張大眼睛,劉恒竟然沒有在彆的宮殿裡睡覺麼?難道,這是個計麼?可是,劉恒
是怎麼知道的?
腳步一頓,眼下隻能先躲起來了。
我躲進正殿旁邊的一個草房裡,這裡能看清院子裡所發生的一切。
不一會,院子裡果然擁進了許多侍衛,隨後跟著的是劉恒還有薄太後。
我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姐姐他們在裡麵會不會有危險。
薄太後在外麵叫囂著,正殿卻一時沒有什麼動靜,就在薄太後沒有耐心的時候,裡麵突然衝出
來兩個人,我趴在門邊努力的往外看著。
竟然是青寧王後和錦瑟!
“放箭!”薄太後冷冷的吐出這句話,目光裡似有熊熊燃燒的仇恨。
我閉上眼,不忍再看。
心中似有了悟,為何這個作為太後最好的細作,青寧會很長時間沒有給呂後傳遞消息了。
大概,她心裡很愛很愛這個男人吧。
很愛很愛,愛到寧願在這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日日夜夜的唱著歌,哀度年華。
“青寧!”
不知怎麼的,我的心因為劉恒的這句話突然就難過了起來。
年少時的愛情,雖然這麼多年那剛開始的愛情早已經變成了彼此間的相敬如賓,可是感情依然
還是有的。
我終是輕輕的走出去,走到了他的身前。
嘴唇微動,剛剛落在青寧身上的八哥突然飛至在我的肩膀上,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
我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看著在地上含笑閉著眼睛的青寧,她的臉上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安詳。
她得到了劉恒的愛,卻沒有力氣陪他一直走下去,
因為她是細作,是呂後派來的細作。
而我,也是。
“她,什麼都沒有說。”嗓子突然有些發緊。
我不知道怎麼麵對坐在地上默默流淚的劉恒。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張了張口,想要問他,為什麼知道卻還要殺了她,為什麼明明心裡還是喜歡她的,為什麼要
殺了她?
難道在你心中,那皇位那麼重要麼?
可是,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些事情本就不該我去管。
我默默的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並且放走了那隻黑鴉。
“姐姐。”我淺笑著立在姐姐麵前,盈盈開口。
“水暖!你終於來了。”姐姐走過來抱住我,淚凝於睫。
我知道她心裡是極擔心,卻又一時不能和我聯絡,整日惶惶不可終日,如今算是真見到了我,
自然是放了心的。
我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她不要擔心。
然後輕輕一笑,“姐姐,代王殿下對你可是如何?”
她點點頭,對我笑道“很好。”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隻不過,姐姐你要擔心,代王對我們的懷疑還沒有結束。”
姐姐低下頭笑了下,“水暖長大了,知道會算計人了。”
我的笑容微微一頓,走在她身後,笑容再次揚了起來,“是啊,在這宮中久了,水暖發現什麼
都不一樣了。”
她突然釋然的笑笑,轉身拉住我的手,親昵的點點我的鼻尖,“可是咱們姐妹倆的感情還是一
樣的啊!”
我垂眸輕輕的笑了。
不知怎麼的,心裡還是惆悵一片。
“雪鳶,謝謝你。”
離開了姐姐的宮殿,我對著站在我麵前,眼中泛著淡淡喜悅的雪鳶感激的說著。
她搖搖頭,麵上仍舊一片淡然。
我知她也是有命在身的,可是我還是感激她,她對待我姐姐,很好。
“水暖……”
雪鳶的表情突然有些遲疑,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疑惑的拉著她的手,走到旁邊的亭子裡。
“水暖……我覺得竇美人好像喜歡上代王了。”
我心裡一驚,無意識的說著“不可能,沒可能的呀。”
雪鳶點點頭,“水暖,一切隻是我感覺的,未必是事實。”
我點點頭,卻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裡,雖然隻是感覺。可是雪鳶的觀察能力很好,她如今能這
麼告訴我,肯定姐姐的行為已經超過了她作為細作的身份。
那,劉盈怎麼辦?
我腦中一片慌亂,卻在不知不覺中想起了那個為了姐姐繼續做哭傀儡的劉盈,如果他知道姐姐
喜歡上了彆的男人,他會怎麼做?
肯定又會自已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靜靜的吹塤吧。
“雪鳶,你那裡有皇上的消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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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據說他病得很嚴重。”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剛剛雪鳶的那句話。
他病得很重,好長時間都下不來床。
我突然覺得心慌,覺得很害怕。
我死死的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種驟然出現在心裡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劉盈,劉盈。
回到房間,我小心的看了眼沉睡的愫心,發現她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我鬆了一口氣。
將身上的女裝換下來,藏在床褥底下,自己穿著單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早上,天已經大亮。
我皺緊了眉毛,覺得自己胸口發悶,頭也暈暈的。
剛想要叫醒愫心,卻發現她還是一個姿勢睡著。
我奇怪的走下床,腳步酸軟的走到她身前,卻眼前一黑,猛地滑到了地上。
昏迷的一瞬間,我就在想,白學了一身的毒術,總是被人下毒。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是青煙在我身邊的。
見我醒來,她驚喜萬分,隨即淚水便滑了下來,紅著眼眶欣喜的站在床前。
此時,我的腦袋還有些糊塗,呆愣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時間一長,她的表情也由欣喜變成濃濃的恐懼,跌跌拌拌的跑到門口,尖著嗓子叫著太醫。
我的眉頭皺了皺,她的聲音讓我聽見心煩意亂,不一會一大群人圍在了我的床前,一個花白胡
子的太醫正要幫我把脈。
我心猛地一跳,猛地將自己的胳膊收了回來。
“無事的,你讓胡太醫幫你看看。”
我一愣,眼睛往外一瞧,就看見劉恒板著臉走進來,那句話明顯就是對我說的。
我咬了咬唇,看著胡太醫通透的眼,心裡隻覺得煩亂。
但還是把胳膊遞了過去。
半柱香的時間,胡太醫皺著眉頭,跪在劉恒的麵前低頭不語。
劉恒理解的揮了揮手,示意房中的宮女太監下去,青煙有些猶豫的看了我一眼,見到我沒有什
麼反應,終是走了出去。
“你可以說了。”
胡太醫磕了一個頭,“臣不敢說。”
劉恒皺了皺眉,“你有什麼不敢說的。”
我淡淡的揚起嘴角,對著那胡太醫說道“胡太醫說否想要說水暖藥石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