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也生下了孩子,是個女兒,我去看望的時候,她正埋首在姐姐的懷裡,睡的嬌憨。
外麵冷風呼呼的吹著,我連忙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子旁邊,掩下了窗子。
姐姐和孩子的呼吸淡淡的起伏著,我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鏡子仔細的看著她。
生孩子的時候想必是極為痛苦的,姐姐的臉色如今還是一片的蒼白,身材有些臃腫,皮膚乾乾的,但摟著孩子的時候,麵上仍是一片滿足的笑意,硬生生的添了幾分豔色。
姐姐,是幸福的。
她愛上了劉恒,為他生了個女兒,在他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即使知道他仍有妃子,仍有彆的子
嗣,但她依然快樂,幸福的在他身後為他出謀劃策,即使也為自己攬上了流言。
我輕觸鏡麵,冰涼一片。
我已給劉恒下了藥,並且讓他將姐姐打入冷宮。
而,明天,姐姐就要搬離這座宮殿,住在那個破敗的冷宮。
在下令初時,劉恒產生了強烈的抗拒,我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隻呆滯的記得其中的步驟,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命令,而劉恒則是滿頭大汗,麵色蒼白的一遍遍應著。
一瞬間,我好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我好像成為了破壞他們感情的罪魁禍首,而這受害的人,其中有一個是我的親生姐姐,
我打碎了她的幸福。
手指微動,鏡子不受控製的向後仰去,啪的一聲。
聲音不大,但也驚醒了淺眠的姐姐。
“誰?!”姐姐猛地坐起身,將孩子攬進自己懷裡,對著我的方向,一片警備。
我慢慢走出光線暗的地方,來到床前,低聲道“姐姐,是我。”
她立馬全身放鬆了下來,身子一軟,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
我連忙伸手去扶,卻碰到一片柔軟。
“這是你的侄女,館陶。”姐姐抬起頭溫柔的看向我。
我看著不足我手掌大的小娃娃,她嘟著嘴,不時的冒出幾個泡泡,眉毛淡淡的,睫毛長長的向上翹著,粉雕玉琢像個娃娃。
我不語,殷切的看向姐姐,“姐姐,我能抱抱她麼?”
姐姐微笑的將她遞到我懷裡,用手托著她的屁股,輕輕的拍著。
我手臂僵直,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壓死她一樣,渾身僵硬的看著姐姐。
姐姐被我木然的表情逗樂了,抱回孩子,笑道“原來水暖也是個膽小鬼啊~”
我嘟著嘴,有些不依。
剛剛心裡的煩憂卻越來越多。
“姐姐,很辛苦吧。”我撫了撫姐姐的發,輕聲道。
她哄著孩子,渾不在意的說著“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可是想起這麼可愛的寶寶我還沒有看見,就不能死,所以我就挺過來了。”
我手一抖,風吹乾了我手心裡的汗。
姐姐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情緒,立馬改口道“我說笑的,原來水暖這麼不禁嚇啊!”
我微微苦笑一下,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姐姐已經打起了瞌睡,我連忙將她按在床上,為他們蓋上被子,才慢慢的走出門。
……對不起,姐姐。
劉恒的旨意第二天終是到了姐姐的宮殿。
姐姐自是不信的,但看到派來的小太監假笑的樣子,終是淡淡的接受了。
她以為這是劉恒想要薄太後住回孔雀台想出的法子,但沒想到她這一住就是一年的時間。
與此同時,王後終是堅持不住,去世了。
留下的世子劉尊被安排在鸚哥那裡,而鸚哥儼然成為了下一任的王後娘娘。
而我此刻,坐在桌旁,看著一旁喝酒的劉恒沉默不語。
“你說,本王是不是太軟弱了?”他仰頭喝下一杯酒,有些迷蒙的問著我。
我搖頭,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亦不過是他認為自己將姐姐打入冷宮是因為自己扛不住那些大臣的勸告,如此才這樣責怪自己。
“水暖,我是不是做錯了?難道我心裡真的是像母後想的一樣,自己做皇帝拯救天下蒼生麼?”
“不,不是,我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我能怎麼辦?母後心有不甘,而我這個做兒子
的也隻能千方百計的滿足她的心願,就算這意願毀了我……”
他仰頭又是一杯,我連忙製止,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眼中似有淚光的看著我。
“你說,我到底做沒做錯?”
他聲音執怮,又帶著往日的不可一世。
我看著他的眼睛,不可抑製的想起了那個在漢宮中獨自一人吹隕的劉盈,他們都不想做這個皇帝,都有個強加自己意願、有野心的母後,他們都心地善良,他們都很孤獨,都很脆弱。
我愣了半晌,直到他開始不耐,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我才緩了過來。
認真的看著他,“殿下,沒有做錯。殿下做的很好,很好了。”
他歪頭瞧了我一陣,看著我似乎不是在騙他,才對我憨憨一笑,然後撲通倒在了桌子上,醉了。
竇漪房看著輕輕撥動的湖麵,抱著孩子的手微微僵然。
這冷宮的確是個好地方——養人的好地方。
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半個月,這段時間代王沒有任何消息給她。
想到這裡,她微微歎息,想必就連這囚禁冷宮的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吧。
“美人,風大小心身體。”雪鳶走到身後,輕聲說道。
“雪鳶,水暖有過消息麼?”
雪鳶遲疑了下,想到我曾對她說過的話,淡淡的應了聲“恩,她說你安心呆在這裡,等薄太後放
下心,她會想辦法放你出來。”
說罷,又道“代王的計劃沒有改變,薄太後已經同意了代王的主意,修造陵墓。”
竇漪房吐了口氣,輕聲哄著醒過來哇哇大叫的館陶。
雪鳶就這樣看著嘴角含著一絲淺笑的竇漪房,看了半晌,終是忍不住道“美人就不難過麼?”
竇漪房聞言輕輕一笑“為什麼難過?這裡比起那原來的宮殿清淨的很,這裡的景色又這麼美,還
有館陶和你陪著我,我為什麼要難過?”
“可是,這是代王親自將你打入冷宮的呀!”
“……那又如何,我已經猜到了會有這樣的後果,群臣已經說我是紅顏禍水,擾亂朝綱,薄太後早就對我心生懷疑,而今又因為我,代王頭一次沒有聽她的話,我被囚禁在這裡,也是意料之中。”
雪鳶對竇漪房的通透感到一陣無奈,站立半晌,終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她要去尋一些軟綿的被褥,這裡常年陰暗潮濕,住起來對於孩子和剛剛生產過後的美人來說,很艱難。
“這位姐姐!你女兒真漂亮呢~”突然從房屋上飛下來兩個少女,一黑一紅的衣衫,在寂靜的冷宮裡突兀的出現。
竇漪房立馬抱緊了懷裡的孩子,警戒的看著他們,冷聲道“你們是誰?”
那兩人卻不說話,大眼睛仔細的看著竇漪房的臉,突然笑出聲,轉過頭對身旁穿黑衣的女孩說道
“還是水暖姐姐漂亮呢~”
這兩個人正是流鶯和流璿。
流璿淡淡的瞥了眼一臉白癡的流鶯,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竇漪房,淡道“可是,姐姐卻沒有她心狠。”
竇漪房根本聽不明白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女孩說的話,她隻覺得心裡惶恐的厲害,突然聽到那個紅衣女孩嘴裡說道水暖,微微鬆了口氣,連忙問道“你認識我妹妹水暖?”
剛剛聽他們兩人的話,想必水暖與他們甚是要好,這一句話說的不動聲色,但也將自己是杜水暖的姐姐說了出來。
流璿聞言輕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諷刺。
倒是流鶯狠狠的瞪了一眼竇漪房,譏諷道“我們當然知道你是水暖姐姐的姐姐,但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照殺不誤!”
竇漪房心下一驚,手差點保不住懷裡的孩子,隻能強自鎮定“你們,為何要來殺我?”
流鶯又接著諷刺,“誰說要殺你了!自作多情!”
竇漪房被這個紅衣女孩說的差點哭出來,平日裡的聰明在這個有些單純的女孩麵前根本就沒了用處。
“流鶯,閉嘴。”流璿淡聲道,向前一步,對著竇漪房道“竇姐姐,我們是呂後派來的。”
竇漪房聞言微微鬆了口氣,臉上卻擺上了懷疑的神色,雖說從剛剛‘水暖姐姐’便已經差不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