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天,我沒有出現在李家。
一個人帶著酒菜跑到了後山山頂。
一個人,靜靜的想著。
她說,她叫青煙。
低垂著頭,抬眸間滿滿的都是羞澀。
我閉了閉眼,咽下口中苦澀的酒水。
一直以為自己都是忘記了的,那個人臨死之前央求門衛看我的最後一眼。
依然是在家中的平淡裝束,依然是滿臉的羞澀癡戀。
而我,卻連真相都不能告訴她。
眼睜睜的。
看著她代替我的罪名去死。
成為接近代王最寵愛的臣子妻子,利用一切手段取得朝中的消息,為她的主子鸚哥往來奔走,最後甚至還誤殺了薑美人。
多麼冠冕堂皇的罪名。
可是偏偏所有人都信了。
雖然他們都知道所謂的真相是什麼。
包括我。
“夫君,我們真的會有那麼一天麼?”
她環著我的腰,眼帶希冀的看著我。
我垂眸苦笑,逃避這個問題。
可是,在最後的時候她替我回答了那個問題。
“夫君,我們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會兒女成群?會生活美滿?會……永遠攜手?
不——這些都不會,都不會發生。
淡淡的揚起往日的溫柔笑容,“啊……一定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有些痛,一旦在心裡紮根,就再也不能拔出。
就像有些人,此生注定,要對不起。
我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偶爾閃過青煙的臉,那張臉上刻畫出來的笑容是那樣的羞澀,那樣的溫柔,是那樣的虛幻,那樣的無法把握。
我不傷心。
我隻是在那一刻,突然有些後悔。
為什麼在她活著的時候,沒有以那個男子杜水暖的身份,對她說一句,我愛你?
手中的杯落在地上,我緩緩的睡了過去。
樹叢裡突然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他站在睡著的水暖身旁,靜靜的看著,身上的黑色似乎要和寂靜的夜空混合在一起。
良久之後,男人隻是將水暖抱起來,低低的歎著“傻女人。”
聲音幽遠,傳不到儘頭。
男人的步伐突然停頓了一下,黝黑的眸子望向樹林的時候閃過一絲警惕。
右手不動聲色的,卻接近了腰間的位置。
“大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少女驚愕不已的看著黑衣男子,宜喜宜嗔的娃娃臉上滿是驚詫。
男子神色自若的收回右手,淡淡的應著“你怎麼會突然跑出來?不怕被流璿發現?”
紅衣女子正是此時應該在呂後那裡的流鶯,她聽到男子的話,撇撇嘴,“是流璿那個家夥啦!明明比誰都要擔心姐姐,偏偏還不承認,非要我來跑這個腿!可憐我的小馬了,累死了多少匹喲!”
流鶯蹦蹦跳跳的來到男子身邊,抬起腳尖,看著男子懷裡的水暖,嬌俏的眉頭皺了皺,不滿的說道“什麼嘛!姐姐的這張麵具好難看!而且,她怎麼會變得這麼瘦!肯定是那個劉盈沒有給她吃好的!”說完,就要伸手摸向水暖。
男子退後一步,神色有些不耐,壓低嗓音說“流鶯,你的時間不多,不要做些沒有價值的事情。”
流鶯悶悶的點頭,神色有些畏懼,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男子,隨後又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口哨聲剛過,流鶯立馬就得到了男子一個淩厲的眼神。
“笨蛋!你不會吹小點聲音的麼!”
流鶯淚眼汪汪,連忙點頭.
男子低頭看了看熟睡的女子,因為帶著麵具,所以即使喝醉的時候,臉上還是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隻不過她好看的眉梢緊緊的皺著一起。
流鶯小心的瞄了瞄男子,可惜夜色太黑,她仍然有些看不清楚,隻是憑感覺覺得此時男子應該很好說話。
“……那個,大哥,我可不可以在這裡呆兩天啊?”
“不行!”男子冷冷的說“趕緊回去!省的在這裡給我添麻煩!暴露了我的身份!”
“……真小氣!討厭鬼!”流鶯小聲的嘀咕,抬頭看了眼水暖,道“大哥要好好照顧姐姐啊,不要讓她被那個劉盈欺負了!呂後快不行了,他也沒有什麼價值了,姐姐很快就可以逃脫了,接下來的……”流鶯突然有些揶揄的笑“剩下的就看大哥你自己的了!我這個姐姐可不像彆的女人那麼容易搞定的啊!”
“……滾。”
李家在江南這一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在平日裡接觸的人又多,加上李家現任家主李蕭然是個好相處的主,所以他大婚的時候,人來的也是特彆的多。
劉盈躲在角落裡,暗暗的歎息,他原本走個過場就想要離開,可是這個李蕭然偏偏說什麼兄弟有難,要相助之類的破道理,非要自己留在廳裡。
這時候一個胖胖的穿著華服的男人從身邊走過,劉盈立馬掩口咳嗽。
這些人都是做官的,也不知道有誰能認出自己,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劉盈就抬頭想要找到淺淺。
這個丫頭說要幫蕭蕭穿嫁衣,可是此時新娘都進洞房了,怎麼這小丫頭還沒見到?
一路走,一路找,就不知不覺來到了院裡比較偏僻的地方,劉盈抬頭看了看圍牆,發現不怎麼高,正尋思以後提醒李蕭然加強府裡的安全的時候,突然一道黑影從牆的外麵飛了進來。
劉盈正想說話,卻被那個黑影一劍橫在脖子上。
“你是誰?”劉盈眯著眼睛看著黑暗處,那道黑影站的正是陰暗的地方,加上他穿的一身黑衣,以劉盈的眼力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