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夏夜幕空星辰總是要比往常亮上幾分的,空氣裡的悶熱也漸漸散開了去,四下偶爾的幾聲蟲鳴倒襯得言園格外寧靜。言園的司馬二少是出了名的喜靜,所以言園裡的人本就安排的較其他院子要少些,再加上選上的人大多淨是些言語乾淨寡少、手腳輕緩的侍奉、奴婢,到了夜裡言園便靜得出奇,隻餘下些略略透光的昏黃窗扉叫人知道這裡有人。
吃罷晚飯,盛竹便像往常一般擺上個竹子編製的涼椅,坐在言園的院子裡納涼。
屋子裡的東西早已收拾得差不多了,說是收拾,其實他也隻有幾件換洗用的衣服罷了,其他的東西都是屬於園子的主人的,用不著他但上那幾分心。盛竹的心情並不似此刻藍的發黑的夜幕般清爽,他很是猶豫和不解。也並非沒有和司馬一起同睡過,可是現在想起來要一起睡在同一間屋中他便覺得萬分彆扭了,吃飯的時候聽的廚娘大嫂說是大戶人家裡的貼身書童都是要和少爺同寢同睡的便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理由來。不過還好是分床睡,盛竹想起方才飯桌上廚娘大嬸那滿臉的奇怪笑容便不由得皺眉。真是的,這司馬哪根筋搭錯了,給自己單獨分一間房是他提的,現在說要“貼身伺候”也是他提的,著實無聊!
不過盛竹對“貼身伺候”之事並不十分抵觸,隻是略微覺得有些彆扭罷了,他疑慮的是另一件事。
月光竹影下坐著一個不染纖塵的妙人兒,隻見得他微蹙了秀眉,輕輕歎了口氣,便癡癡地望著清湖出神,微顫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片薄薄的陰影。
自己對他到底是何情緒?
盛竹不敢妄加猜測。突然眼前浮現出廚娘大嬸奇怪的笑臉,他眨了眨眼發愣,然後臉頰微微泛紅。難道自己真的……那個……司馬?突然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一張張溫柔的笑臉,正麵的、右側的、左側的、俯視的……仰視的!
司馬溫熱的呼吸淺淺噴到盛竹癡呆的臉上,盛竹驚恐的發現他們的鼻尖幾乎相碰,於是他立馬狠狠一推……
“啊~”司馬吃痛的□□溫柔的像水,卻引得盛竹燒紅了麵。該死的司馬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聲調真的很令人誤會嗎,廚娘大嬸的奇怪笑容開始在他的周圍四處飄蕩。
可惡!
盛竹極力的用理智暫時壓住憤怒,然後對癱坐在地上的司馬悶聲詢問:“你怎麼不起來啊?”
司馬吃痛一呼,卻沒有回話。難道推得太用力受傷了?不會吧……盛竹用視線掃了掃司馬言,司馬該不會趁自己拉他的時候把自己扯下去吧?盛竹的臉忽然刷的一下紅了,自己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廚娘大嬸果然毒害到自己了,司馬怎麼可能對一個小書童做這麼幼稚的事?
於是盛竹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司馬,我拉你起來。”
原本低垂著頭的司馬聞言忽然抬起頭,向著盛竹極其溫柔地一笑,仿佛萬朵白蓮頃刻吐蕊綻放。
他的手輕輕握住了盛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