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前,有無數軟弱又無能的人類因為旺盛的好奇心而沉浸在自己不配觸碰的夢境之中,甚至危及生命。
多麼脆弱的生命啊。而這般脆弱的生命為何能夠誕生如此強大的意誌,讓無數脆弱的生命被其吸引、沉溺其中,甚至引起了醜角的關注,專門派他來探查。
「散兵」不得不承認,他對這次的任務很感興趣,超出了任務範疇的那種的感興趣,甚至連在愚人眾聲名鵲起的旅行者都不忙著殺了,一定要專心致誌地完成這個任務。
那些殘存的隕石碎片就讓無數脆弱的人類的深陷其中,但對他卻是不屑嘗試的無用之物,他一路循著痕跡追查到最大最完整的那塊隕石,也是此次星雨籠罩的中心之地。
將手放了上去。
烈風、暴雪、稀薄的空氣。
刺痛、寒冷、艱難的呼吸。
這是他作為人偶不會感受到的東西,而他現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若是在很久遠的那段過去,他大概會很興奮,但如今,他隻抱怨著人類的身體的脆弱。
不堪一擊,卻妄想挑戰世界,真是可笑。
但看著眼前高聳鋒利,直直沒入天空的山峰,人偶笑不出來。
在夢中,他成為了那個人,那個脆弱不堪,卻憑肉體凡胎試圖挑戰天空的極限的冒險家。
人偶艱難地向上攀爬,他感受著心房部位從未有過的跳動,咚——咚——,聲音很大,頻率很快,預示著心臟的主人已經接近極限。
人偶說不清自己的是什麼感覺,很複雜,有點……想哭。
他絕不會承認這一瞬間莫名其妙的難過與脆弱是來源於自己。
身體已經很痛苦了,已經到達了人類的極限,成熟的冒險家都明白此時必須立刻放棄,保存體力才有活著下山、重新再來的可能。但這還不是人偶的極限,他經曆過很多比這更極端、更痛苦的事情。神造的人偶擁有無比結實的質量與頑強的執行力——他不願稱之為生命力。
人偶拖著僵硬到沒有知覺的身體機械地向上攀爬,刺骨的寒風混著暴雪吹來,帶來一陣又一陣麻木的鈍痛。但他的意識還很清醒,他的動作緩慢又堅定,握緊鉤索,向上攀爬一步,然後穩定身形,重複上述的步驟。
人類的脖頸已經僵硬,失去了抬頭仰望的能力,他隻能看著眼前的繩索與微微凸起的岩壁。
直到他向前平視,眼下是一片星海。
他忽然想笑,瘋狂地想笑,但還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向上找尋一處落腳之地,繼續著艱難地攀爬。待終於站定,腳下是一塊山峰,再向下是一片星空,而向上、向前、向後、向左、向右,是虛無——無日無月無雲無星,沒有強光也沒有深邃的黑暗,是漂浮的廢墟與碎石,是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散落物質,是規律之上的無規律,是覆蓋一切的空白。
這就是立於虛假星空之上的,提瓦特真實的“天空”。
而所謂的星空與命運,不過是一張被描寫裝飾的漂亮圖畫,一個欺瞞了大地與大地之上一切生物的巨大謊言。
這裡也沒有空氣。
人偶驚奇的發現,他已感受不到寒冷、痛苦與心跳,不知何時,他已經擺脫脆弱人類的軀體,重新成為他自己。他正以自己的身體立於星空之上。發現了這一點後,他便開始大笑,近乎瘋狂的笑,是嘲諷也是發泄。
直到一束光破開虛無照在了他的麵前。在光束中走出一位溫柔的女人,或許是女神。
她溫柔地說道:“本以為是抵達天空的旅人,卻原來是追尋真相的人偶。”
“你很特殊,你的造物者還是如此天才。你已經抵達了世人無法觸及的地方,現在,與我一同去拜見那位最高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