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趙欣還在撒嬌。

王菊顯然不死心，“你說很危險？”

“隻有我們幾個，很危險，那裡可能會遇到很多人，分辨不出哪些是正常人哪些是他們的人。”

“他們？那個破敗的地方會有很多人？”

“去的路上可能會遇到很多人，即使是同伴，下一刻也許也會變成敵人。”李紅儘量給他們解釋著，但顯然，這很困難，她已經說不出話來，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發抖。

“李紅？李紅，你怎麼了？”耳邊有幾個聲音回響。

“害——怕——”李紅說出兩個字，但其實她根本沒發出聲音，那三個人看到了她的口型。

沉默一會兒，黃伯濤和王菊點點頭，“回去。”趙欣也乖乖的沒有異議，不過她還是縮在另一邊車門，不敢靠近李紅。

車子發動往回返，李紅已經又慢慢放鬆。

“李紅，你，為什麼想認識我？”趙欣見李紅臉色恢複的差不多，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

李紅苦笑“是你主動認識我的。”

“若不是你先碰到我，我怎麼會注意到你！”

李紅搖搖頭，這些都不重要，起碼於她不重要，現在，她沒有力氣想給趙欣解釋什麼。這一切，她依然懷疑會不會隻是個夢。

進了市區，李紅示意他們停車。司機黃伯濤並沒有立刻停車，而是問她要去哪裡。

李紅想了想，指指外麵。“就那裡吧。”

“肯德基？你沒吃晚飯？”趙欣的問題總是讓她覺得很喜劇。李紅隻是微微扯起嘴角，向車上的三人致意，然後推門離開。

這次她身上的錢連一杯牛奶也不夠了。李紅走進去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這家肯德基沒有之前那家的長條沙發，是硬椅子，李紅把胳膊一撐趴在桌上，心裡想著從明天開始把中心區幾家肯德基麥當勞尋摸一番。還有吃飯的問題，今天一天，她隻喝了一杯牛奶，依然不覺得餓，也許恐懼有助於節能？

她又開始在樓梯間奔跑，這次是熟悉的地方，她已經走習慣的從19層到宿舍中間的路段。這條路上沒有平時的人來人往，正是平時她和幾個室友剛從外麵買了些零食往回走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走道過於敞亮。宿舍的那扇門就在前麵，伸了伸手不敢推上去，裡麵到底有什麼她完全不敢想象。

“嘎啦，嘎啦。”木屐拖鞋的踢踏聲，又有人上來了。李紅左右看看無處躲藏，索性站起來背過身去望向窗外做遠眺狀。轉角走上來兩人，不認識，年輕的麵龐，李紅心中有一絲疼痛，大概是和她一樣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她們倆手裡拎著零食邊吃邊聊著天。

“一報道就有宿舍住，真好，我正愁從學校出來住哪裡。”

“恩，我也是我也是，還好我們又分在一個宿舍了，我媽打電話還說讓你這周跟我回我家，她要謝謝你四年來對我的照顧。”

“哈哈，我媽也邀請你呢。改天周末我們多跑跑，今天搬了一下午行禮，真累。”

“恩。對了，你說，你對麵的那個，不知是哪個學校的。今天李經理不是說讓我們把宿舍裡那些前輩們不要的東西搬到樓上雜物間嗎，我看見她把一個書包藏起來了。”

“藏？”

“恩恩，那個書包是A牌的呢，挺大的，剛才我們下去的時候我看她特意繞到B座那邊外麵的垃圾桶，估計是書包裡的東西。”

“噓，這事兒不要亂說。”

“知道啦，我不就和你說說嘛。”

“。。。。。。”

李紅背對著她們，耳朵豎起，有些激動。這個宿舍的A牌書包隻有一個，是她的，還是當年父親還在時考上大學家裡的獎勵，她一直用得很珍惜。感謝A牌，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同學。李紅一激動，醒了。

又是夢。但她已經顧不得，起身飛奔而出，往那座大廈跑，B座外麵的垃圾桶，到底是哪個？

她身後遠遠的跟著一輛車，車裡三個人一陣詫異。

“她在，翻垃圾？”

“哥，她不會真的是神經病吧？”說著還抖了一下。

“她翻出了什麼？”司機問一邊端著望遠鏡的另一個人。

“衣服，衣服，衣服，筆記本。。。。。。好像是個存折。”

三人茫然對視。

也許今天白天一天不順，但顯然晚上幸運之神還算眷顧她，毫不費力她找到了那個明晃晃燈下一米見方的藍色垃圾桶，慶幸著裡麵不是生活垃圾。衣服都已經被散開，顯然不能再穿，內衣，外衣，一個用過一半的筆記本，能用的筆一支也沒有，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存折依然好好的，沒有被毀屍滅跡。李紅感恩的把存折拿出來打開看看又按在胸口，感謝A牌，感謝大神，感謝她的一時心血來潮其他證件報到後就拿回家。稍稍激動一下，李紅敏感的回頭看看，剛注意到之前被她因激動忽略了的被窺視的感覺，心裡升起警戒，難道這是個陷阱？此時已不容她多想轉身遁入小巷，這裡是以前買零食抄過的近路，出去就是那條寬闊的大路，直通米花廣場，一直忘了說，這座大廈也叫米花大廈。李紅把存折揣好後飛身急轉幾下，幾分鐘後坐著米花廣場的小花壇邊沿上，夜裡的米花廣場人很多，她坐的地方靜悄悄。經過一天的折騰，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麼，不知道可以相信什麼了，然後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一連串的變故到現在居然連一天都沒過，一陣疲憊襲來，她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雙臂環抱著自己雙腿彎曲緊緊靠攏，明明該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她卻抬著頭豎起耳朵。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她時刻不敢放鬆，隻是想吹吹風。

趙欣兄妹找到她時，就是這副樣子，見有人接近，渾身立馬豎起倒刺，瞳孔驟縮。見是他們三人，李紅仔細端詳了趙欣的臉色和眼神之後才慢慢放鬆。但是當黃伯濤要走近時，她又刺蝟似的凝神警戒。黃伯濤一愣，停住腳步“李紅？”聽到他的聲音，李紅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而王菊在看到這一切之後，已經停在那裡沒敢再往前了，此刻他訕訕的一笑，撓撓頭。李紅看了看三人徹底放鬆下來，把腿放下，站起來，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