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牙看看周圍指了綠袖：“這個姐姐買胭脂的時候說棠汐姐姐脾氣糟糟，還占著少主。”

綠袖的臉青青白白，支吾著：“你你你亂說！”

奴牙淚眼汪汪地朝著棠汐：“我沒有。”

棠汐摸了摸他後腦勺：“姐姐知道。走，我們吃東西去。今晚睡姐姐那邊好了？”說著，拉起奴牙走了。背後墨家子弟議論紛紛：“棠姑娘未免太輕率了。”等諸語。

奴牙吃飽喝足，把自己丟到床上去，拉上被子要睡覺。卻被棠汐拉了下來：“棠衣到底怎樣？”奴牙還要裝無辜，棠汐索性拿劍威脅：“再不說，我就跺了你的手！”

奴牙又哭了：“棠姐姐好狠心啊！奴牙可不敢做壞事。”

“廢話少說。”

“徑口十裡亭，或可姐姐會帶你去見太子殿下的。”小小的奴牙收起了哭聲，他抓緊了被子。

“北良聿（念玉）？走，帶路。”奴牙聽出棠汐的聲音微微地抖了一下，很清晰地讓他感覺到了。

晚風習習，棠汐的背後冷汗不斷。她有點緊張，真的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雖然沒有久到讓自己可以平靜地念出他的名字。棠汐不願意讓人看出，她需要一些話題：“你看起來並沒跟北良聿多久，為什麼要為他做事？”

奴牙低頭：“太子殿下救了我。”奴牙的聲音飄渺，顯然陷入回憶：“那年雪下得很早、很大，家裡的莊稼顆粒無收，爹也凍死了。娘帶我去求縣裡的太爺，那個狗官，他害死了我娘！”奴牙抬起頭，雙目赤紅，“我求著他們不要把我娘丟在火裡化雪，求著他們，他們沒人理我。那個狗官的跟班要把我也扔進去，我就在火裡打滾，皮膚都燒裂了，但我不喊，我就想做了鬼，都要找他們報仇。我以為我要變成鬼了，可是沒有，太子殿下他救了我，他的侍衛殺了那些壞人，他給我這枚漂亮的玉佩，對我說會讓我過上自由自在，像草原上的風那樣，沒有阻擋，成為強者！”

奴牙已經忍不住又哽咽起來，棠汐心裡五味陳雜：天下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因為戰爭，因為生活艱難，在最底層苦苦掙紮，他們的世界隻要有飯有衣就可以了。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卻一味求取土地與財寶。棠汐突然很想很想看到一個國家，沒有至高無上，沒有專製暴戾，人民可以自由地買賣、自由地生活，這種想法仿佛醞釀已久，又好像從來沒有。棠汐沒有露出同情的表情，隻是抓緊了奴牙的手。

“棠汐姐姐，太子殿下是好人，他不會為難你的，棠衣她過得很好。”奴牙對棠汐笑了。

棠汐心中反應過來，暗暗冷哼：“那枚玉佩、自由自在，像草原上的風那樣的生活也是他許諾我的，可是現在呢，落花流水，各自無意去了！”

兩人一時再無語。

此時夜色中，一盞燈搖搖晃晃，越來越近，就像黃泉中從遠從飄來的冥火，搖搖晃晃個不停。奴牙掙脫棠汐的手，隱入夜色。

持燈的，正是或可，疏遠客氣地笑著：“棠姑娘，太子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

棠汐亦步亦趨，心中已然平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