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人魚生性涼薄，你也是如此嗎？”

孟洲不是第一次陷入回憶的痛苦當中，可這次比曾經過去的都要痛上百倍，眾目睽睽之下，他微微蹙起眉，恭敬地向國王王後彎腰行禮，清澈的嗓音不卑不亢。

“無論如何，請讓我前去吧。”

見他主動遞來台階，王後的麵色和緩了些許，“也是，你又有化形的能力，又有出眾的容貌，大家選你也是理所當然。”

這話點破了他和王室成員的不同，孟洲頂著所有人審視的目光，輕輕頜首，無言地擺動尾巴向海麵遊去。

亞特蘭蒂斯的建築逐漸落在他身後，孟洲感受著落在臉上溫柔的日光，抿了抿唇，開始輕聲哼唱。

廣場中央，目送勇者出發的眾人還未散去，聽到那熟悉的歌喉時皆是一震，不約而同地看向台上發怔的孟川。

“他沒張嘴啊，是誰唱的？”

“聽聲音是上麵……啊？是孟洲！”

“我的歌星！我的偶像！天啊！我居然親手把他投走了……到底昨天是誰亂傳他唱歌難聽的！”

站在台上的孟川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唱歌跑調的事情是這樣傳出去的，又羞又臊。

而孟洲，在身後一眾迷戀的視線下，頭也不回地遊向了彼岸。

……

“所以，這就是你來陸地的目的？”

沙灘上，聲音悶悶地從一片綠葉中傳來，打趣道，“白雪公主？”

遊了三天三夜而筋疲力竭的孟洲癱倒在一邊，漂亮的魚尾已然幻化成了人類的雙腿，此時正毫無形象的呈大字型躺著。

見他不回答，對方反問：“你需要幫助嗎？”

孟洲沒有立刻搭話，試著站起身邁了一步，然後毫無形象的栽倒在地，疼得差點掉小珍珠——他忘記了在上岸如何用腿走路。

“講講你的策略吧？直接打進研究所？”

對方不死心地繼續搭訕，倒是引起了孟洲的思緒，他手無寸鐵並不現實，而直接用潮水去淹，靠近研究所附近的居民也會被牽連，他並不想傷及無辜。

他腦子一短路，腳底也跟著打滑，噗通一聲又把自己栽進了沙子裡。

半晌，掙紮無果的孟洲長歎一口氣，悶頭用雙手挖出一個坑，縮成球把自己埋進去，隻露半個腦袋在外麵。

孟洲：唉……做人好難啊。

那片會說話的奇怪綠葉安靜了片刻，忽而沉沉地傳來對話聲。

“A組的海洋生態項目又有進展了，這也太快了吧。”

“嗐，他們組員天天去捕撈實驗體，都快轉行當漁民了，沒進展才怪呢。”

孟洲聽見海洋兩個字，連忙豎起耳朵來聽，默默記下了關鍵信息。

“有駱知意那麼個加班狂魔當組長，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還好當時沒去A組，不然他得上我的暗殺名單。”

“你還彆說，他們組員天天開玩笑說遲早有一天要罷工，駱知意隻能自己下海捕魚，然後因為業務不熟練，被魚猛抽一巴掌。”

真的上岸來打人的孟洲正瑟瑟發抖：天哪，人類已經進化到可以預知未來了嗎？好可怕！

“聽到了嗎？那是研究所的成員在議論。”

人類對話的聲音戛然而止，那不知名的聲音又說，“所以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嗎？”

孟洲也不是傻子，猛地點頭，說出正確的行動路線：“去A組接近駱知意，找機會宰了他，這樣就不會有人破壞海洋了。”

對方欣慰地長歎一聲，又補充說，“我也算是你的前輩，和你有著相同的目標，你在研究所的身份，我會幫忙搞定，如果還有需要幫助的，歡迎來植物學組找我。”

孟洲才上岸便遇到熱心腸，頓時心生感激，默默記下陌生的名詞，正欲和前輩道謝，那片綠葉卻劇烈顫抖起來。

“快上！”

隨著一句低沉的催促聲，葉子在他掌心碎成粉末，隨風飄走。

原本躲在礁石後的孟洲也注意到正走向岸邊的人們，他們身著白色防護服，手裡拿著漁網漁叉，孟洲心領神會，強忍住本能的恐懼，化作一尾不起眼的小魚，跳進了水桶中。

好在那幾個研究員沒有捕捉什麼大型生物，孟洲擠在一堆小魚中間也不算維和，和它們嘰嘰喳喳聊了會家常便到了研究所內部。

濃重的消毒水味隱約傳來，孟洲的心跳震若擂鼓，但還是強裝鎮定，和小魚們道彆並保證肯定會送它們回家。

“那，我先走了！”

在小魚們此起彼伏的道彆聲中，銀藍色的小魚在空中化出完美的弧度，啪唧一聲落在地上，在腳步聲的掩蓋下，艱難地在地上蹦躂前行。

不知道蹦躂了多久，在孟洲幾近缺水下，總算找到了一個盛水的容器，可剛一跳進去，一聲巨響便緊隨其後，震得水麵都劇烈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