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那夫妻二人抬著屍體上縣衙狀告多次,若真是貪財之輩,如何會被逼到徐府門前尋死?這難道不是一處疑點?相公,如此多的疑點,你草草結案是何道理?
難道相公真如那對夫妻所說,收了周大少大筆好處,故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為虎作倀?”
徐慕沒想到新婚妻子這般直接點明要害,半點不留情麵,把他遮羞布撕扯下來。
“夫人,這些都是那對刁民一麵之詞,你便以此質問自己丈夫,是何道理?”徐慕頗為不悅,女子管好內宅便是,管到他頭上,他不許。
田恬毫不退縮:“相公敢回答我的話嗎?”
徐慕大手一拍,旁邊的小桌子震天響:“放肆,有你這麼跟自己丈夫說話的?”
田恬依舊沒有退縮,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她不想在像之前那樣當啞巴,一味的和他打好關係,如今冤案都已經找到徐府門前,她若是還不管不顧的任其施為,最後的結局肯定是她腦袋不保。
不論如何,她要儘自己所能。
徐慕見田恬不似那些內宅愚昧婦人,今日若是不說個清楚明白,她絕對不會不了了之,索性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騙你,我確實收了周家大筆銀子。”
哪怕田恬早已猜到這個事實,但親口聽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憤怒。
他怎麼能把貪贓受賄說的那麼理所當然。
“你是一縣父母官,你怎能做如此喪儘天良的事情?”
徐慕氣笑了:“我喪儘天良?”身上氣勢陡然變的淩厲鋒芒,聲音拔高了好幾個度:“明明是這個世道喪儘天良,今天我若是可憐了他們,誰來可憐我?”
徐慕好像想到了什麼痛苦至極的事情,似悲似笑:“我寒窗苦讀十年,十年呐,明明滿腹經綸,卻還沒有一個拿錢打點的草包升的快,我考舉人兩次,你知道為什麼我考了兩次嗎?不是我學識淺薄,而是我第一次沒有拿銀子打點,所以被刷下來了,後來第二次我學聰明了,往監考大筆送銀子,我不僅中了舉,還金榜題名進士及第,光宗耀祖。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田恬內心複雜。
徐慕繼續道:“我現在成了知縣又如何?還不是要往上麵大筆送銀子,否則我永遠都是個七品縣令,永遠沒有上升的機會。”
徐慕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田恬詫異,那是她的茶杯,但此時她並未說話,靜等他喝完,輕輕放下茶杯,徐慕神情複雜的睨了她一眼:“若不是我一直往老泰山那裡送銀子,不計其數的送,你以為他會多看我一眼?你以為他會把他的女兒嫁給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連自己都顧不上,我憑什麼去可憐彆人?誰能給我送銀子,誰就是我的財神爺,我自然要照拂一二。”
徐慕說的很直接,田恬聽的很憤怒。徐慕的經曆確實讓人觸動,同情,但他如今已貴為一方知縣,便應該為民請命,保一方平安。
“徐慕,你的經曆讓我唏噓,感慨萬千,但話又說回來了,不管你之前如何,但現在你貴為一縣父母官,就應該擔起責任來,為民請命,而不是為了一些銀錢,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否則你如何對得起你身上這身官服。”
徐慕被田恬氣笑了,他說的那麼多,她非但沒有理解自己,反而還指責起他來了,她還知道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嗎?
“論做父母官這事兒,老泰山做的比我出格多了,我至少隻是把人趕出衙門,老泰山可是直接殺人滅口的,要不你先回去說說老泰山的不是?”
一個內宅婦人管到他頭上,簡直不可理喻。
徐慕冷哼一聲,徑直從椅子上起身,拂袖而去。
田恬連忙叫住他:“那對夫妻.....”
“休要再提,此事無需再議。”徐慕直接打斷田恬的話,大步離去,周南大氣不敢喘的跟上。
田恬見男人離去的背影,頭疼不已,她剛剛除了和徐慕吵了一架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改變。
香蘭適時走進來安慰:“夫人,您沒事吧?”剛才夫人和大人吵架的聲音,他們在門口都聽到了,這次大人發了大怒。
田恬沒有見夫妻二人的蹤影,心裡咯噔一下,生怕徐慕把人帶走了,連忙問:“那對夫妻呢?”
“已被奴婢安排在廂房歇息了。”香蘭道。
田恬放心點頭。
“夫人,大人性子一向如此,您想勸他改變心意,完全不可能的。”香蘭安慰。
田恬疑惑:“香蘭,你怎麼那麼了解大人?”一個丫鬟,也太了解徐慕,著實讓人生疑。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啊,大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會斂財,知府大人也正是欣賞大人這一點,這才有意把您嫁給他的。”當時府裡就傳遍了他的事跡,也就隻有夫人一心牽掛唐知縣,沒有把大人放在眼裡,以至於對他的處事風格都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