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從窗口看著自己主公在蒙蒙晨霧之中出了後院,策馬入山,伏嬰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符,彈向窗口,屋內頓時一暗,遮住的不僅是初升的朝陽之光,也是流轉替換的陰陽二氣。
“金陵王說一不二,他想做的事,無人能夠阻止……”感慨之後,轉頭看向麵前衣衫齊整,盤腿端坐的道者,伏嬰師輕輕一笑,“而況,龍氣加身,不懼陰氣,武功卓絕,神鬼難敵,若要奪回你心,他不是最佳人選麼?”
蒼緩緩搖頭,道:“此事太過凶險……”身處伏嬰師法陣之內,魂魄得到護持,漸漸穩定下來,“吾……不能讓他冒險。”
伏嬰師又露出了少有的狐狸笑,道:“觀主既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那日你現身吾主麵前,難道不是想讓他相助?”
蒼平靜麵容微微一顫,道:“那是吾之過錯……”
伏嬰師看向窗外,道:“言不聽,計不從,空懷大誌,無處得伸;忠心一片,竟至去國離鄉,孑然一身,雖名為親王,又與流放何異?得遇觀主之前,金陵王亦是失心之人啊。如今,難得見到吾主臉上又現生機,難道觀主還要再奪他心麼?”
蒼緊閉雙目,一直以來,猶在反複回憶與棄天帝的初遇,原來當時此人並非膽大莽夫,乃是與自己同樣再無掛礙的失心之人麼?隻是……
“取回吾心又能如何?吾精氣已失百年,縱使血脈重行,怕仍是……”
“哈,觀主,唯有此事伏嬰師難替觀主斟酌……唯一可為之事,乃是一旦觀主首肯,伏嬰必能達成而已。”伏嬰師臉上露出一絲狡黠。
“容我深思……”
“再過幾日便是清明,觀主務必早做抉擇。”伏嬰師說完,亦在法陣之外盤腿坐下,默念狐族密咒,加持法陣,相助蒼之魂魄儘快複原。
日頭西墜棄天帝策馬而回,看見立在小院門口相候的伏嬰師,臉上也無甚表情,問道:“怎樣了?”
伏嬰師轉臉看向小樓,一笑道:“觀主已經複原,就在二樓等你。”
棄天帝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道:“我如此進入……”
“我會在旁邊,為觀主魂魄加上一道咒術,可以暫時隔絕外界影響,隻要殿下和觀主不太過親密,正常交談,並無不適。”伏嬰師輕笑一聲,入暮時分,竟然隱隱約約看到金陵王臉上掛著一抹淡淡殘霞之色。
“哼”了一聲,緩步走入小院,立在門口,輕叩門扉。
“蒼。”一隻腳才踏上二樓樓板,便看見那紫衣魂體如往日一般立在窗口,聽到有人上樓,緩緩轉身。
嘴巴微張,竟不知該當如何稱呼眼前之人。
兩人對視,半晌無言,直到被堵在樓梯上的伏嬰師輕輕咳嗽一聲。
“哈……”突然想起了自己那首被燒掉的七絕,棄天帝忽然失笑,又叫了一聲:“蒼。”隨後輕步踏上,停在樓梯邊不動,看著伏嬰師從自己身邊走過,掐訣施咒。
“金陵王閣下……”斟酌了半天,蒼終於緩緩開口,隻叫了一個稱呼,便被對方喊停。